我拖长音噢了一声,拿起装着豆浆的塑料杯和他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碰了一下:
“恭喜你。”
他说了句谢谢,眉眼间却没有开心的神色。
其实我稍微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像我这种从小就和闵恺裕不对付的人,如果闵恺裕现在拿出一份断绝亲子关系告知书什么的我估计还会笑着说谢谢,只关心能分到多少钱,而不是期待所谓来自‘家里人’的爱。但柏川不同,他或许一直都对柏华晋和梅念婉有过‘期待’,因此才会落空。
我想了一圈不知道该说什么。将手里拿着的豆浆喝完,把塑料杯放回桌子上,站起身,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将他拥入怀里,随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我觉得他好像哼笑了一下,因为胸口处传来轻微的颤动。
犹豫几秒,我揉了揉他的头发,重复了两遍:
“没关系的。”
柏川又和我说了一句谢谢,只不过这一次听起来要更加真心实意一点。
来医院来得比较匆忙,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手机充电器充电线都用的是院方提供的。将这些东西还回去以后我绕去护士台问了问什么时候能出院,得到的回复是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因为护士6点左右查房的时候抽了血,现在还在等待血检结果,给医生看过确实没问题以后护士站这边就会办理出院手续。
往回走的路上远远地就看到病房门口站着顾沅宜。不是我视力太好,而是他依旧万年不变的西装外套,在病房门口时不时往里瞧。见我回来没给什么好脸色,我也不想主动和他讲话,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发现正在里面和柏川交谈的是辛岚导演。
估计是今天早上看到柳成英的新闻以后赶过来的。
如今电影已经到了最后矫正拷贝的阶段,下周还要去录制电影幕后的采访。相关演职人员出现重大违法问题或许会对电影造成影响,昨晚到现在事发突然又过于混乱,我完全忘记在纪录片方面我和柳成英还拴在一条绳上,也忽略了确实应该将这件事告知辛岚导演。
我们二人在病房门口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沉默地站了一会,先开口的是顾沅宜,他的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疲惫感:
“你真的不可以离他远一点吗?”
我默不作声,想听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果不其然顾沅宜开始了对我的控诉。他的意思是自从三年前开始柏川和我在一起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事事以我为先;又说在A国的那三年好不容易觉得柏川应该是放下了过往,认真投入工作和社交之中,结果一回来我又像个甩不开的狗皮膏药一样缠上来,如今还害得对方因为我进了医院。
“如果你有点自觉,知道自己给他带来了多少伤害,就应该离他远一点。”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出了这个三年前我就想知道的问题:
“顾沅宜,你喜欢他吗?”
回答我的是不知道从哪处天花板传来的,暖风机不断运作的声音。
我对他笑了笑,换了个姿势向后靠在栏杆上:
“首先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是因为我和柳成英的关系才会让柏川进医院,我不会抵赖这件事,也和他说了对不起。”
顾沅宜张口就想反驳,我对他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我知道对不起无法弥补,但后面怎么做,柏川有没有选择原谅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再说了,”我再次制止了他想要打断我的动作,“如果你喜欢他,请你明着说出来,好吗?你为什么找我说这件事,而不去找柏川,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顾沅宜,你就是个胆小鬼。”
“你!”顾沅宜瞪着我,“那我说不说,这也是我......”
病房门从里面‘唰’的一声被推开,辛岚导演探出半个身子: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我们二人纷纷摇头。
“行。”她走出来,先是和顾沅宜说“柏总找你”,等病房门再次关上,这才站到我身边,说了刚刚和柏川聊的一些内容。
因为之前她有在自己的微博上@我和柳成英,说是很幸运能够请到我们二位一起合作。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微博上表示配合警方调查,并且将柳成英的名字从幕后工作人员里删除。
说到最后她叹了口气:
“哎都最后审校了,来这么一下子。”
“对不起,对不起,这......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我站直,给辛岚鞠了一躬,“任何损失我愿全额赔偿。”
“你这小孩怎么,”她拍拍我的背,“是没缓过神来还是怎么样?这怎么会让你赔偿呢,我们这边肯定是起诉柳成英的,要赔偿也是他赔,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赶忙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