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第一反应就是大----比我入住的简单大床房不知大多少,光是客厅估计就比大床房面积大。第二反应就是这个房间比我想象的稍微杂乱一点,而柏川不是一个能够容忍混乱的男人,想来应该是今天早上出门时有点匆忙。
不知道需要等多久,我先是按照记忆里柏川的生活习惯,将略微凌乱的书桌和靠近门口的柜子收拾了一下,文件一叠叠地重新垒好归纳。尽管这偌大的套房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是敲了敲主卧的门,随后将收纳助听器的盒子放在了右边床头柜上。
因为我做什么事都在左边的这个习惯,和柏川一起睡觉的时候也是睡在左侧。于是柏川便自然地睡在了右边,他的所有东西收纳在右边床头柜上,包括放置助听器的盒子。他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睡前将助听器摘掉收好放在一边,直到和我在一起以后的某个晚上。
我也不记得是具体什么时候了,总之是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那天中午我和舍友在校外吃了麻辣烫,然后柏川下午下班以后来校门口接我去他家。这是我们在他工作繁忙时的一种约会方式,他说想见我,太晚了我又不想出去只想在家躺着玩手机,便会去他家过夜。
那天很明显麻辣烫吃咸了,晚饭我都没怎么吃,吃完以后整个晚上一直在喝水。柏川也发现了,让我睡前少喝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不然第二天早上起来脸会肿,你又要不开心。”
我本来不想理会,听到他这么说,哼了一声,打了一小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那天晚上第三次醒来的时候,水就喝完了。饮水机在一楼客厅以及厨房,我实在不想下去,推了推一边的柏川,迷迷糊糊地嘟哝:
“我想喝水。”
等了几秒旁边没人理,我略微有点不开心,又推了推:
“我想喝水呀。”
这一次柏川醒了,但很明显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他习惯性地想把我往怀里搂,我很抗拒地锤了他几下,听到声音从头顶传来:
“怎么了?”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想喝水,觉得没意思,也不想给他抱,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一来二去两个人瞌睡全无,柏川打开靠近他手边的台灯,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很快视线移开,再度开口时语气里带着点歉意:
“对不起,是想喝水吗?我刚刚真的没听到,现在去给你接杯水。”
没一会他拿着水杯上来,让我小口喝,慢点喝。我偏要跟他作对,猛灌一大口,结果在那之后去了两次厕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本来是要和柏川去一个画展,我起床气犯了实在起不来,在他来喊我的时候一直说不想起,然后颠三倒四地说都怪他害我没睡好。他也不恼,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帮我把被子掖好,语气和哄小孩似的:
“是我的错,我们不去了好不好?你继续睡,醒了想吃什么让厨师给你做。”
我嗯了一声,翻身过去不理他。
自那天以后,我发现他开始戴着助听器入睡。
其实我清楚睡觉的时候佩戴助听器会产生危害,这么想想不免对于那个时候的愧疚又多一分。想着要提醒他现在睡觉还是不要再戴了,倏地想起上次照顾生病的他时,助听器是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的。
我好像总是在他目前所有的行为里寻找一些与之前相似的蛛丝马迹,将这些作为他可能还对我存有一丝感情的证据。
我自嘲地笑了笑,退出主卧,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我感觉自己的思绪在漫无目的地发散,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挣扎片刻,还是拿过放在一边的,属于柏川的一件西装外套,深吸一口气,整张脸埋了进去。
闻到属于柏川的气味,此刻我才真的觉得安心。
其实在知道所谓事情的真相以后,我一直处于一种悲伤,不安和疲惫的复杂状态里。昨晚睡得断断续续,做了一个已经记不清的恶梦;今天早上起来,这一路上脑内都在不断闪回柏华晋说过的那些话和讲话时鄙夷自大的神态,甚至不用回听录音都能复述当时的一字一句。
此时沉浸在到处是柏川生活气息的氛围里,紧张焦虑的情绪缓解不少,我居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还是再次睁眼,朦朦胧胧看到面前的柏川向右旋转了90度,我才惊觉自己刚刚居然睡着了。
或许是我猛地坐起来的动作太大,柏川抬头,目光从手里的平板移到我身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
“醒了?睡得好吗?这环境是不是还不错?”
一晚上万块的套房,环境岂止是还不错。只是这一次我听明白了他语气里的揶揄,不敢明着回答他的话,将身上披的西装外套扯下来,拍了拍上面的褶皱部分后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