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煜林拉开车门上了车,他才反应过来,周煜林说的全句应该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一瞬间,靳修臣的心情被抛上了云端,他几乎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拉车门时,因为过于紧张和高兴,还手滑了下。
两人在车里坐着,靳修臣想说点什么,又怕破坏了此刻良好的气氛。
周煜林开着车:“你不舒服的话,睡一会儿吧。睡醒后头晕会减轻一些。等到了我叫你。”
靳修臣浅笑:“林林,我不困。”
周煜林也没搭话,只是打开了车里的音响,放了一点舒缓人神经的音乐。
最近已经是年关了,靳修臣公司也忙得不可开交,他也很久没休息好了,神经一放松下来,他很快便睡着了。
等车子停在熟悉的别墅门口时,周煜林看着睡得安详的人,却没叫醒他。
反而是安静地,专注地,又说不明有一点温柔地看着他。
这个人变了呢。
以前靳修臣有一点痛啊,病啊的,就会添油加醋地夸张放大,好像这样,就能招惹得周煜林多疼他一点。
像个心智还没成熟的幼稚小孩儿。
如今的靳修臣,却是再也不说自己有多疼,自己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自己又受了什么伤。
只会沉默地抱住周煜林,带着一点委屈,像只被丢弃后的小狗,小心翼翼地蹭蹭他。
唯一没变的,现在跟以前的共同点就是,靳修臣永远不会跟周煜林说,自己有多苦,多累。
大概是,不想让周煜林帮他分担。
周煜林看了靳修臣很久,终于缓慢地伸出手,轻轻碰了下靳修臣额头上的伤口。
怕弄疼他,周煜林的动作很轻很轻,满是靳修臣梦寐以求的怜爱。
此时,靳修臣正在熟睡着,做着梦,他梦见周煜林在看见他的伤疤后心疼他。
梦见周煜林主动抱住他,问他疼不疼,还摸了他的伤口,还跟他说,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定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然后依靠他。
于是靳修臣在梦里也是笑着的。
直到他忽然翻了个身,脑袋落空,失重感让他瞬间醒了过来,才发现是做梦。
梦外的周煜林,正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手机。
梦外的周煜林不会心疼他,也不会依靠他,更不会主动抱他,愿意触碰他的伤口。
但靳修臣却说不清地心里踏实,只要看着周煜林,他就觉得踏实,像是归巢的倦鸟。
靳修臣:“到了?林林怎么没叫我。”
周煜林淡淡地:“刚到。还没来得及叫。”
靳修臣浅笑:“那下车吧。你要看看木宝吗,这个点儿他应该在写作业。”
周煜林想了下:“不了。等周末的时候,我再把他接我那里住两天。”
靳修臣欲言又止:“林林,要不,你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吧。这样我也好照顾你,帮你调理一下胃的毛病。”
他很害怕万一下次周煜林又昏倒,没有人发现他怎么办,韩美美经常都不在家。
周煜林:“不了。”
靳修臣没再说什么,下了车还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望着周煜林。
周煜林开着车子离开,却又在半道上停下,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望着窗外亮白的雪,出神地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里给靳修臣的计分表。
手指抬起,复又落下,终于给靳修臣加上了一些分数。
其实在靳修臣承诺,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接他的电话时,周煜林是不相信的,甚至还起了点负面情绪。
毕竟前科太痛了。
人真的是一种好奇怪的生物,明明过往的那些伤害,他都已经释怀了,如今又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别扭。
大概是一种回旋镖吧,忽然发现原来那些伤害,施暴者也是在意的,所以被时光淹没的委屈,又像浪花一样翻腾了上来。
但听了那个司机说的话,周煜林最后的一点委屈,也被抹平了。
像是那道伤口,时隔多年终于被上了药。
靳修臣不只是说说,他一直在用心去做。他很努力了。
周煜林想,他大概,可以试着稍微相信靳修臣一些。
一段感情不是某一个人的事儿,或许在他被回旋镖反噬,感到委屈时,可以试着跟靳修臣说一下。
五年前,周煜林痛恨靳修臣什么都不跟他说,态度反复无常,让人难猜,如今他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难猜’的人。
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种对对方的纯折磨。
既然选择了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就不要太过矫情。
趁着这股劲儿在,周煜林决定迅速迈出第一步。
于是他给靳修臣发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