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客气地扯开女人抓着邱匀宣的手。
女人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手上落了空,还想往邱匀宣身上凑,被谷筝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后,缩了下肩膀,不敢往前了。
谷筝眉眼深邃,长相颇似少数民族,有种掩饰不住的蛮横和野气,加上他个头高,哪怕什么都没做,也足够唬人。
原本闹腾的几个家属在谷筝的注视中逐渐安静下来。
秩序维持住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邱匀宣连着看了三四个病人,忙得跟陀螺似的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还是谷筝接了杯水递给他。
“邱医生,喝口水吧。”
邱匀宣没戴口罩,只简单披了一件白大褂,和在医院里的形象相差很多,但忙起来时又严丝合缝地重叠上了谷筝记忆中的模样。
认真、严谨、一丝不苟。
之前蔺川老用“认真的男人最帅”这句话来打趣寝室里的人,谷筝一直没什么感觉,眼下突然发现这句话用在邱医生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认真工作时的邱医生好像在发光。
邱匀宣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看来真是渴了。
“还习惯吗?”邱匀宣问谷筝。
“习惯。”谷筝说,“其实要做的事比我想象中少很多。”
邱匀宣把纸杯放到桌上,笑道:“现在给人看病,没有太多要你帮忙的地方,后面培训会搬运很多设备,到时候就需要你搭把手了。”
谷筝点了点头。
“对了。”邱匀宣想起什么,转头正视谷筝,“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外头阳光正好,透过窗户落进邱匀宣的眼里,谷筝又在那双澄澈的褐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他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也许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也许邱医生不是“伤心小椰子”,也许是“伤心小椰子”盗用了邱医生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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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筝想骗自己,却骗不了自己,其中漏洞太多,想得他的太阳穴突突犯疼。
“不用谢。”谷筝收起思绪,垂眼避开了邱匀宣直勾勾的目光。
国庆一到,出游人数明显变多,听老板娘说,最近芦山在网上小火了一把,后面几天的民宿房间都被订完了。
吃过晚饭回到前厅,果然听见了楼梯间此起彼伏的哼哧声。
谷筝站在楼梯下面,抬头往上看,看到了一个行李箱,被一个男生拖拽着,男生长得清秀,看着力气不大,拖得颇为吃力。
“等会儿。”谷筝对邱匀宣摆了下手。
邱匀宣走在谷筝后面,也看到了楼梯上拖着行李箱的男生,见谷筝的架势,以为对方要上去帮忙,他抱起双臂:“怎么了?”
谷筝说:“在这里等会儿。”
邱匀宣以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站在原地,然而心下还是尝到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谷筝并不是一个多么主动的人,每次他和谷筝相处,几乎都是他占主导地位,很多时候谷筝更像一只团在原地的青蛙,他戳一下,谷筝才跳上一下。
倒是第一次看到谷筝这么主动。
邱匀宣难免想到其他事情上。
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他和谷筝的关系一直在原地打转?
谷筝不主动是因为不想对他主动?因为对他没有一点想法?因为对他毫无兴趣?
好像从头到尾只有他在一头热。
他又想到了谷筝对待“伤心小椰子”的态度,和现实中的沉默寡言截然不同。
邱匀宣心里有些乱,他尽量面上不显,等了片刻,却见谷筝纹丝不动,始终抬头看着上面。
邱匀宣问:“你不去帮忙?”
谷筝回头,一脸茫然:“帮什么忙?”
邱匀宣看了一眼楼梯,男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换了话问:“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哦。”谷筝反应过来,“这楼梯太陡了,那个人拖着行李箱,要是不小心脱手很容易砸到我们,等他上去了,我们再走。”
“……”
邱匀宣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叹了口气。
谷筝只觉莫名其妙,但没多问,抬脚迈上楼梯:“走了。”
邱匀宣还是没动,骤然落下去的情绪让他的双脚酸软无力,忙碌了一个下午,疲惫全在这时袭来。
“你先上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邱匀宣在楼梯口说。
谷筝站在离他两三步之遥的台阶上,本就高大,这么从下往上地看,像一面结实的墙,把狭窄的楼梯堵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谷筝问。
邱匀宣抬头看他,又很快垂下眼皮:“腿软,等会儿再走。”
余光里谷筝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朝他伸出了手:“我拉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