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臂环胸靠在车前,一直望着这边。
起初,赵思礼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直到对方笑出几颗牙齿,方后知后觉记起曾经有在他借给秦怀的那台相机里见过这个人。
是张部门合照。
他站在秦怀身边,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他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那人并没有要过来掺合的意思,反而远远同赵思礼打了个招呼。
如果赵思礼没有看错,他脸上的神情,大约是幸灾乐祸。
他在看热闹,也可以称之为——消遣。
赵思礼眉头拧深,听见秦怀更加崩溃的嗓音。
越过林世桉,问赵思礼:“为什么?”
赵思礼转头,看向秦怀的目光平添了几分复杂,好像第一天认识他。
这眼神比任何话都要伤人,秦怀下意识上前,被挡在中间有如高山般不可逾越的林世桉拦住,连同着视线一起。
林世桉对赵思礼道:“你先去车里。”
他有意将人支开,赵思礼配合的什么都没问。
离开前,再次朝不远处的楚奚看去。他置身事外,偶尔低头看一眼时间,根本不在乎秦怀是为了谁,又是和谁在争执。
正如赵思礼在门后听见的,他只求欢愉,不需要秦怀承担责任,同样,他亦不会将这份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赵思礼关上车门,隔绝了一切嘈杂。秦怀想追,被林世桉拦住。
他再一次审视面前的人,无可避免地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
林世桉扫过不远处的楚奚:“那边似乎有人在等你。”
秦怀这才发现他,脸白一刹。
那件事一直是他心里最隐秘难堪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对赵思礼的背叛,更因为……
他双手紧握,几乎掐进肉里。
所有人都默认他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才得以升职,可他明明是项目里付出最多的那个。
现在这些在背后议论的人也曾为他抱过不平,那时候他们分明是认可他的,如今却反过来质疑他。
“你凭什么掺合我们。”这些日子的不愤和懊悔在此刻通通化为怨怼,他恨这个世界存在的所有不公平,恨那些在通过裙带关系拿到职位的人,恨眼前这个用鄙夷的目光看他的林世桉,更恨自己。
他带着些恼羞成怒后的气急败坏,然后,冷静下来:“就算他真的和你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气我,他怨我。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其实是他报复我的一种手段而已。”
他试图激怒林世桉,不想对方却轻笑一声:“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他在赵思礼离开后便恢复了一惯的冷静,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是对眼前人无声的嘲弄。
他不急不缓,没有针锋相对,就好像是在同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聊天。
“你想知道为什么?”他轻轻笑道:“这还要多谢你。”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如果不是恰好听见了你的那通电话,我很难趁虚而入。”
他只字不提当初在他家楼下和海岛上同赵思礼在一起的事,只将那天餐厅发生的事一字不落说给秦怀听。
包括,卫生间内。
“那天你来敲门,难道没听见什么?”林世桉怀抱鲜花,一点点将他推上道德和悔恨的悬崖:“那张名片,是你亲手给他的,不是吗?”
赵思礼并没说过,但林世桉在将名片递给秦怀那刻便料到了。
那张名片最终会回到赵思礼手上。
第37章
“我比他爱你更久。”
林世桉是生意人,生意人做事讲究知己知彼。
他明白,赵思礼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选择秦怀,可明白归明白,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从来都不是无私不求回报的人,他为赵思礼做的每一件事都早早标上了价码,他愿意将一切都双手奉给赵思礼,他希望赵思礼眼中除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人。
可这太难了。
甚至忘了,最早的时候,他仅仅只是想靠赵思礼近一点,后来,他忽然又想和他建立一个长期且健康的亲密关系,而现在,他竟然想……
“林世桉?”
越野在街道疾驰,眼看就要超速。赵思礼叫了他三声,林世桉这才如梦初醒般松了油门。
“前面有学校,限速三十。”赵思礼说。
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些许,车速缓下来,林世桉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林世桉没答。
临近晌午,车内的气氛简直比被乌云笼住的天气还要沉闷。赵思礼低头拨弄戒指,时不时偏头朝驾驶座上的人觑上一眼。
不知第几次,越野没预兆地刹在路边。
林世桉望过来,没什么表情:“想问我对他说了什么?”
赵思礼让刹车的惯性带了一下,尚未来得及反应,林世桉便说:“我告诉他,那天在餐厅,在酒店浴室,在小区楼下的车里,在他眼皮底下,你跟我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