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要再说些什么?”刘瑞指着长龙似的账册问道:”或是让朕拿来等价的金饼瞧瞧?估计那时,咱们都得离开屋子,看着金饼铺满整座宣室殿。“
外人不知大汉的黄金储备,以及堪称貔貅食道的丝绸之路赚了多少,所以刘瑞放心大胆地去炸他们:“别说是大汉,就是安息加大汉也不可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钱。”
银行兑现都有一个五万以上需要预约的限制条件。金属货币的流通性本就不如后世的纸币,且不谈他一次没法拿出这些,就算大汉可以支付足量黄金,市场需求也不容许流通的黄金少了一半。
PS,这还是在拿出内帑的急救金下偿还一半的拖延之策。
莎车国的国主本就善于经商之道,同时也是这群人里欠债最少理智之人:“您说的对。”
即使是大汉这样的超级体量,也不可能一次还清西域欠下的金券债务,更不可能拿出所有的现金去换:“既然您想慢慢还债……”
“纠正。是在得到西域的足量补偿后替你们慢慢还债。”
“……好吧!如果西域满足您的合理要求,将金券的债务转交大汉,那么您以什么方式还清这些天文数字?”
“国债。”
“……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是国家债务。”刘瑞回道:“以大汉的国家信用为背书,向勋贵乃至富商借钱以应对急需。同理,我们用国债购买西域土地的所有权,你们拿大汉的国债去补窟窿。这样一来,你们能解燃眉之急,朕对民众有个交代,金券债主也能看在大汉的面上宽宥几年。”
“这有区别吗?不还是大汉承担西域债务。”
“有区别。”莎车国的国主眉头紧皱,最快明白这里头的深层设计:“名义和信用背书有了改变。”
“什么意思?”
“意思是西域是大汉的债主,金券的受害人是西域的债主。”安归亚也明白刘瑞的目的是啥,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对方狡诈:“金券的债务是由西域来还,只是在操作上以大汉的国债替换黄金或是其它物品。”
“没明白。”
“……我问你,大汉的国债金额和利息、还债方式由谁来定?”
“大汉。”
“它稳定吗?”
不懂的人犹豫了会儿,看了眼正悠闲喝茶的刘瑞回道:“稳定。”
“那金券的债务稳定吗?”
“……”金券要是稳定的话也不会被债主骂作废纸一张:“不稳定。”
“所以拿稳定的国债去还不稳定的金券债务是不是能框死还在飞速膨胀的金券债务?”
安归亚又看向刘瑞,一字一句道:“最重要的是金券的债主无法借此敲诈大汉。因为从名义来讲,大汉是为西域的土地买单,并没有像汉皇说得那样真正接过金券债务。”
第544章
刘瑞的做法搁在后世可以参考风险隔离或间接持股——他是金券债务的事实还债人,但是有这国债买土地,国债补漏洞的结构分离,金券的背债人并不是他,还是眼前焦头烂额的西域国主。
必要时,他能把西域的国主丢出去来撇清关系。
也就是说,他希望让别人明白西域的土地属于大汉,但是西域此前欠下的种种债务不归大汉。
这就是西汉版的不良资产剥离。
现代的不良资产是难以回收的债券或烂尾楼。
古代则是……
欠债的贵族,以及供其驱使的奴隶。
“您可真是……无赖到家了。”安归亚也找不到能形容刘瑞的合适词汇。
刘瑞对此没有感到一丝愧疚:“朕得确保你们把钱花在偿还金券债上。”
“什么意思?”
“朕相信能跋山涉水到这里来的各位肯定是有爱民之心,更不能会为金钱抛弃君主责任。”刘瑞的高帽让在场的诸位脸色稍缓,于是他便引入他的其它忧虑:“但朕不信你们下属或下属的下属不会卷钱逃跑。”
“他们都是正直可靠之人,您不该……”
“如若都是正直可靠之人,便不会让西域背上这些债务。”刘瑞不想戳破金券的膨胀背后是自以为有国君保底的富商勋贵在胡作非为,以及他们的君主高估西域横在大国博弈的战略价值价值。
开始时没发现槽点,开始后也不会想着断尾求生,而是用金券——银券——铜券的庞氏骗局把债务消化。
俗称,放水化债。
然而西域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各方博弈的资金紧张。
莫说是古代,就连现代,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搞放水化债的那套。更别提跟现代相比,西域的金融体系并不完善,不仅没有值得信赖的官方银行,甚至还有温州抬会般的民间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