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还未束起竹冠的富家小子摇起翩翩公子的扇子,故作深沉的感叹道:“红颜困进阿房楼,白发尽上婀娜罗。”
“是啊!能靠美貌逆袭的也不过是商之妲己,周之褒姒。可那算是好结局吗?”
年长的富家少女摇摇头道:“美极了也不算好事。”
“好不好的,只有尝过美貌之利和美貌之害的才可细说。”富家小子收起扇子,带着一种评价优人的可怕戏谑笑着开口:“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靠美貌的很难成功。”
进了圈子却没有挤出三言两语的女生为此偷摸摸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没有同堂的缘分,她不过是对方取乐的贫困女子,甚至不如已经进了对方视野的贫困女子——因为她们好歹拥有傲人的美貌,而没有美貌又没知识的贫困女子下场不比边境的贫困男子好上多少。
意识到这可怕现实的女生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产生异样,好在那群出身较好的男男女女聊得起劲,所以也没注意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你呢?”就在女生松口气时,最年长的富家女好奇问道:“你见过想以色侍人的黔首之女吗?”
“嘿!”一旁与之关系不错的富家女赶紧喝道:“阿姐!哪能这么说话。”
“哦!那个……我不是,不是对你有别的意思。”反应过来的年长的富家女赶紧道歉:“因为之前太多人借上学的名头……那个……我。”
越描越黑的富家女脸庞涨得像熟透柿子,差一点就发烂发臭。
女生知道对方没有太大恶意,但是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还是令她不适。
更不适的还在后头。
更不会因富家女的道歉而立即消失。
“这书你看多少页了?”
“一半。”
“那也不少啊!”一旁的富家子饶有兴致道:“你觉得以黔首为主的小说写的如何?够真实吗?”
“不够。”加入群聊的女生将手里的小说捏出一排弧形的月牙,低着头用磕巴的语调细细回道:“不真实啊!穷人每日为了一串铜钱就要累得半死,哪有心情风花雪月,放着吃草的老牛不看,跑去与河边的公子弹琴论诗,摘花煮茶。”
她看着有老茧伤口的粗糙双手,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女孩哪能分到放牛的清闲活计?”
别说是放牛,洗衣时晚归一秒都会遭到父母的责骂。
“那你怎么有钱读书?”
“因为我父亲没有儿子。”女生想到族老提到的过继一事,几乎戳破小说的封皮:“我被送来读书前,阿父有意过继一子,结果邻村冒出了把孤儿寡母活活逼死的可怕事情,所以阿母吵破了喉咙也要送我过来读书。”
“冥福!冥福!活人的事都没个着落,你就开始安排后事。”农村的妇女无非就是寻死觅活的那套,你可以说她们的做法过时且不体面,但不能说这招无用:“怎么?为了你的冥福?就要逼得我们娘俩活不下去。”
“天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要嫁一个眼里没我的薄情男人。”
“这不是少数案例吗?没必要……”
“少数到你身边的少数那叫少数吗?那是你周遭村儿里的大多数。”
女生的阿母揪着丈夫的衣袖喊道:“你抱来的儿子又非我的血亲?周围还有亲生的父母,怎么可能善待于我。都说生恩不如养恩,那也得有养得熟啊!”
女生的阿父被妻子磨得没办法,只好把女儿送来学堂念书。
…………
“穷人家的女儿哪有去河边识别富家公子的机会?就算有?不还是有亭长的女儿、里正的妹妹?”女生也算见过世面的人,更是在学堂的富家子弟那儿听过不少宫里的传闻:“皇帝的嫔妃争宠,嫔妃的母家争夺戚里的较好位子。那些把女儿、妹妹往尚冠里前疯狂推送的亭长里正又何尝不是贫穷版的妃嫔母家?”
“至于我……”
也不过是学堂里掉金龟婿的太多,甚至有人用了触碰学堂老师、学生家长的下作手段才轮到家境非常一般的女生填补学堂空缺?
啥?
你问学堂为啥不把贫困子弟清出教室?
这还不是关中要讲政治正确,朝廷会按学生的户籍给学堂分配学田。
工农子弟越多,分配到的学田也就越多,学堂的校长和老师在每年例行的学术会议,教学会议上的话语权就更大。
甚至刘瑞祭出对百家特攻的终极杀招——根据学派里工农出身的学生比来决定科举的出卷博士。
你学派里的工农子弟越多,你家的博士就越有可能成为科举的出卷者。
虽然科举要求密保,但是熟知高考规则的都很清楚出题人的风格是能摸索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