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倒是该吃吃,该喝喝,轻松得让辗转反侧的薄太后在临产前特意找来儿子说了卫穆儿的异常,言语间尽是“她被你养得心大”,“你得管管”的抱怨之语。
谁料刘瑞听完说出气死阿母的惊世之语:“她没错啊!”如果不是大汉奉行以孝治国,前头还有文帝拉高儿女标准,刘瑞肯定会给阿母一点现代人的震撼:“没准大汉会来一个女天子咧!”
“胡说八道。”薄太后气急败坏道:“自古哪儿女人当政的道理。”
“以前没有,未来可就说不准喽!”别的不说,欧洲要是开了女王的继承权,那就没有为人乐道的黄金年代。
什么?
你说让国王执政会变得更好。
也许你对亨利八世和彼得三世的破坏力一无所知。
连带着被妹妹反杀的恩里克四世也骂骂咧咧地退出群聊。
“秦始皇前还没有皇帝咧!往后出个女帝也未……”
刘瑞还没放完豪言,就被太后赶出内室。
“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皇帝回去继续搬砖。
而就在这诡谲的氛围里,汉高武帝的第一个子嗣于骊山老母的圣诞降生,得名傲天,字六月。
“这名取的,真是比满朝的王孙还要敷衍。”虽然与卫穆儿间有诸多不快,但还是在后者生产时坐镇椒房的薄太后伸手打着一旁的儿子,希望他能取个好听的女孩名字:“你也不怕旁人笑话?”
“谁会笑话皇帝的女儿?”刘瑞感到不可思议:“笑话她比嘲笑她的人更会投胎?还是敢在她的面前直呼全名?”
除了薄太后,刘瑞,卫穆儿,没人敢在大皇女的面前连名带姓地叫她,撑死也就说上一句六月公主或大公主。要是刘瑞给了封邑,那么她的称呼便是XX(封地名)长公主(汉朝皇帝的嫡长女自动升辈,如馆陶长公主刘嫖就是被其父封为长公主,汉武帝的嫡长女也是称为卫长公主)。
“……行吧!反正孤说什么你都有话接上。”薄太后不想理会糟心儿子,转而去看刚出生的公主。
和刘瑞出生时般,刚坠地的刘傲天完全不似普通的婴儿,白净得让人一秒幻视满月的娃娃。
“这模样生得和皇帝小时一样秀美。”薄太后在抱过孙女的那刻心都化了,结果对上刘瑞满是探究的眼神:“怎么?以为我会嫌弃公主。”
刘瑞立刻讪讪地否道。
“哼!我也是从苦媳妇的位子上熬出来的,何至于去折腾一个无辜小辈。”薄太后将身子一侧,不去理会刘瑞的尴尬:“封地选好了吗?皇帝的长女可不能让旁人看轻。”
“阆中如何?”汉武帝的长女获封盐邑当利,刘瑞也可参考一二:“巴郡阆中,井盐富地,足以匹配朕的长女。”
第466章
“阆中?”薄太后的点了点头,并不为儿子指了煮盐的富地而感到惊讶:“高祖定於鲁给鲁元长公主,文帝定馆陶给馆陶大长公主,而到先帝那儿因孤未生女,所以封了阳信给平阳公主。这三地都位于关东,有煮盐之利,制陶之便。”
“以往封给皇帝长女的汤沐邑都位于关东,证明除了京畿之地,便是关东最为富裕。”刘瑞在挑长女封邑时也有考虑政治暗示:“巴蜀借着井盐富起,但到底是朝中新贵,所以用公主为其壮下声势也无可厚非。”顺带削弱关东一带的学派力量。
薄太后对政治没有一点兴趣,但产后“虚弱”的卫穆儿却将其听了个明明白白:“您想把六月送去巴蜀?”
既然要让巴蜀的势力做大做强,那就得让他们有个领路人。
“地域的封闭造就了文化的封闭,从而影响大汉政治。”刘瑞把女儿交给卫穆儿,后者抱着便宜女儿的姿势非常别扭,最后将熟睡的六月交给宫婢:“关东人与关东人抱团,关东里的某一县人与同村抱团。”
刘瑞竖起一根手指,虚空画出一条脉络:“由区域到郡,再到县,最后到乡、村、宗族。”
“这些构成了明代的朋党,同时也是两千年来的统一基石。”
“宗族……”卫穆儿想说宗族的本质就是皇权不下乡的“义务”转移……或许用“君权”“父权”来形容宗族更为贴切,因为在一村之内,族长就是小皇帝,族老与宗妇便是宗正与皇后(或太后)。其实按家国天下的那套,刘瑞也是沛县刘氏的族长。
“周公吐脯,天下归心。”
刘瑞念着《短歌行》里的千古名句,再次为周公的远虑感到心惊:“西周已灭,但西周的宗法制却延续至今,并且在南方一带发扬光大。”
“现代哪有……”卫穆儿想反驳刘瑞的观点,但又没法抹去南方大大小小的祠堂与声势浩大的祭祖仪式。而且不仅是南方,北方的宗法也有死灰复燃的苗头,究其原因是家里一旦做官经商,而且有人做出名堂,便会拉着亲友壮大自己的势力。不管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从古至今,从东到西,最有力且最值得信赖的便是血缘。你可以拿圣母的价值观忽悠自己,但不能在看过上层的“家族式”崩塌与学阀门阀后相信那些大人物们不信周公的“宗法”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