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对方“盛赞”自己,宦官令也是立刻做出惶恐模样:“殿下此话可是折煞奴婢了。您是陛下之子,天皇贵胄。奴婢对您肯定是恭恭敬敬的,哪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说完却眼珠一躲,犹豫后缓缓说道:“其实陛下也问过太子要如何安置您,太子说……藩王叛乱已让民间看尽天家笑话,若是动您,未免留下薄情的命声。”
身为奴婢,自然不能把“弑子弑兄”挂在嘴边,但以刘荣的聪明自然明白刘瑞的意思。
“倒是挺像太子的作风。”对于这个弟弟,刘荣恨过,怨过,最后只剩无奈与复起。
投胎到薄皇后的肚子里又不是刘瑞的错,而且就刘瑞的情况来看,他这个太子之位虽然是有薄姬和薄皇后的加成,可也与他自己的努力分不开关系。
至少刘荣不确定自己坐到刘瑞的位子上,能不能忍着父皇迟迟不立自己为太子,而且还要笑着为其排忧解难。
退一万步来说,刘瑞当上太子后又是开科举,又是改进制盐法,民生政治两手抓的同时还留下个好口碑,任谁见了都得夸句龙子凤孙。
有刘瑞做对比,只怕父皇看谁都像次品,就算他们侥幸得了太子之位,也是父皇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殿下提议,将您过继给先帝的少子,已故的梁怀王。”
“而陛下与太皇太后,太后,也已同意了太子殿下的提议。”宦官令语气轻柔道:“只是临江王殿下被过继后还得留在关中照顾陛下,日后为陛下与先帝祈福。”
“您的妻妾儿女大都可以留在关中,只是您的庶长子得随临江国相与内史,中尉前往封地以安民心。”
说是安民心,实际就是搞个名头远程操控临江国。不过在以刘濞为首的老牌藩王一一伏诛后,无论藩地的王位上坐着成年藩王还是少儿王,都不过是关中架起的傀儡,毫无威胁力。
第200章
过继?
刘荣的脑子宕机了会儿,然后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过继到梁怀王膝下,他便不再是刘启的庶长子。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借着他的名义叛乱,那也是师出无名。毕竟作为先帝之母的薄姬,刘氏的大宗皇帝,以及刘荣本人都同意这个过继方案。
那些想鼓动刘荣叛乱作案的又把刘启的其他儿子至于何地?
先帝切割齐国,分裂淮南国,把各地的小宗捞到京中做官,让藩王难聚同族之力后,在关中的底层没反前,反叛的既得利益者多了只会增加叛乱成功的难度。
可以说,刘濞用生命验证了先帝的高瞻远瞩,同时也让刘瑞有了参考对象。
抛开栗姬这个定时炸弹和立场上的被迫对立,刘瑞与刘荣其实没有生死大仇。
嫡庶之别在天在地在刘启,压根不是他两能决定的。
至于关系……
刘启是太子时,刘瑞在宣室殿,刘荣在北宫;刘启当皇帝后,刘瑞先住椒房殿偏室,再去北宫开门立户,而刘荣则住长乐宫群殿和藩王府邸。兄弟二人别说培养感情,估计在假日之外都难以碰面。
“太子仁善,居然为我这没用的兄长殚精竭虑至此。”刘荣曾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说过刘瑞的不少好话,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感情真挚。
就连见过不少恶人的宦官令都好言劝道:“有太子这样的兄弟,确实是您的幸运。”
“幸运吗?”感动过后的刘荣猛地想起尸骨未寒的栗姬,立刻被扑面而来愧疚感击倒在地:“孤这一生,哪里谈得上幸运二字?”
然后便是泪流不止。
瞧着陷入崩溃情绪的刘荣,宦官令也是难得善意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不愚不钝,难做长子。”
宦官令将哭倒在地的刘荣扶起,苦口婆心道:“生在皇家,不为吃喝发愁就是福分。事已至此,您又何必做个清醒人呢!”
刘荣抹掉脸上的泪痕,看着一副慈爱面容的宦官令,也是嘲道:“是啊!糊涂点好。”
糊涂点过,才能谋得平安顺遂。
………………
“栗姬一死,大兄也不再是个大麻烦。”虽说刘启允许刘瑞在代政时暂住宣室,但是那些服侍刘启的又没走光,美名其曰是留下看家,所以比起宣室殿,刘瑞更喜欢北宫。
毕竟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只能在安全的环境里偷偷说。
“臣还以为殿下会赞同陛下的提议。”不知为何,比起张汤这个万能工具人,刘瑞更爱与文党聊天,后者也能适时给出划时代的建议。
“那你觉得孤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刘瑞盯着咕咕作响的茶壶,轻笑道:“不少人骂孤妇人之仁,孤还以为家令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