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囬也没否认自己的身份,没必要。
而苏见臣知道自己来这为了什么事的时候,他从中帮了忙,促成了股权的转让。
事情完成后,殷囬本打算马上离开。但是苏素的父亲,也就是殷囬的爷爷找到了他,于是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苏盛是个儒雅的老人,一把岁数但是也能看到他骨子里的文雅气质。
一顿饭过后,苏盛才试探的开口,问了多年没见的女儿如今状况。
“素儿...这些年过的好吗?”苏盛开口的时候,殷囬看到了几缕没被染透,也可能是新长出来的白发。
他也感觉到了苏见臣放缓的呼吸,像是屏息凝神的等着他说出他们希望的答话。
殷囬突然觉得,明明苏素身边有这么爱她的人,却非要苦苦的把自己锁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
画地为牢,多么让人难过。
那天殷囬还是没说出苏素的处境,但他也想让苏素能从牢笼里探头去看看外面等着她的这些人。
于是殷囬说:“她很想你们。也许你们有时间可以给她打个电话,这一辈子,也不算长。”
这一辈子真的不长,一晃殷囬都二十五了,他们有二十多年没联系了。
曾经年少的男孩女孩已经到了中年,而曾经正值壮年的,已经到了花甲之年。
“是他们很想你,妈妈,你难道不想他们吗?”殷囬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苏素想家人吗?想从小就疼爱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吗?
自然是想的,也许在每一个被殷天伤害无视的瞬间,苏素都会想起当年阻止她走进这地狱的家人。
苏素坐回了吊椅上,脚尖触底轻轻一动,吊椅便一下又一下的荡起来了。
风把苏素的声音吹得很淡:“殷囬,不要多管闲事,我不后悔。”
这是假话,殷囬知道。
因为他也曾看过苏素在无人的黑夜中哭喊着声嘶力竭叫着他们的一幕。
苏素怎么可能不后悔。
她只是不能承认自己选择错了。
她必须咬牙走下去,必须维持着表面的恩爱和和平。
她不能错。
如果她承认了错,这么多年......她这么多年,都算什么?
她含着泪泣着血走过来的这段路,算什么?
苏素早已钻入了牛角尖,她固执的走过的这段路已经太长,她没有多余的勇气再重新走回去了。
苏素不想多说了,她转头看向外面:“你今天来这,什么事?”
殷囬被问起,才突然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把话说出的好时机。
苏素今天看似生气,但是又好像没那么不高兴。
这一点,从刚才谈话里苏素没对他动手能够看的出来,她现在应该精神状态还算稳定一些。
殷囬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开口:“我想和你说,我不会再去相亲了。”
吊椅的晃动停了下来,苏素瞥了过来,“你说什么?”
殷囬一咬牙,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我是同性恋。我不会再去相亲了。”
“..........”
“啪。”
巴掌迅速的拍在了他的脸上,殷囬这次没有退。他看着苏素,苏素同样看着他:“你想让我成为笑话吗?”
“我丢不起这个脸。你,马上,给我结婚,我来安排。”
殷囬呼吸很轻,语气却是坚定的:“我不要。”
“妈妈。”殷囬主动走近了苏素:“你可以决定你自己的人生,但不能决定我的。”
“我和你同样被困住太久了,但是现在,我想走出来了。”殷囬的手有些抖,应激反应和他自己做着斗争。
大脑叫嚣着要跑,告诉他这样的反抗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殷囬这一次不能退,他要在再一次靠近泊戚之前,让自己尽可能多的从这泥潭中抽身出来。
即使,只多一点。
至少,再多一点。
殷囬一直在被泊戚拯救,被他治愈,被他给予勇气和自信。
可是他也得自救,接受命运的沉沦只会把向自己伸出手的那人一起拉着坠落。
殷囬一直都是明白的,只不过从前他和苏素一样,都没有勇气去做出改变。
可是,这样是不行的。
“妈妈,你一直在意外界所有的议论和目光。可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真的比得上那些真心爱你的人吗?”
殷囬话说的很轻,和迎面而来的微风一般,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也像是怕刺激到什么。
“回头不代表重复过去的路回到原点,妈妈——”
“那可能是一条新的路,那个原点也可能是一个另一个终点。”
殷囬很慢很慢的抬起双手,试探一样的环起手臂抱住了苏素,苏素身体很僵硬,她没做出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