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他睡得很熟。”岩之魔神掂掂怀里的泽苛。
獬豸上前一步捞起龙尊落在地上的白尾,盯着蓝鬃上的血迹脸色暗沉:“耕地被大浪毁坏了不少……我担心……”
担心龙尊看见璃月人的饿殍会发疯。
獬豸嘴里仿佛又隐隐泛出血腥味,龙鳞被咬住压裂的回忆让他牙龈发酸。
“那个被饿死的孩子给他带去了不少的心理阴影。”
对此,哪怕是摩拉克斯也有些束手无策。
今年的粮食短缺已成必然。
而泽苛对人民活活饿死这件事会不会有应激反应……
“不有才怪吧。”留云吐槽。
“本仙和泽苛龙尊也算是结识多年,对他的脾性也可以说有一二了解。”
鹤姿的仙人沉默了一会,感叹到:
“这家伙,表面看着是冷冷清清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实际上脾气比谁都倔,比谁都烈。”
“我倒是感觉师叔很温柔啊,虽然不爱笑,但也几乎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麒麟少女见留云忧虑倒是有些迷糊。
夜叉们也茫然,应达直率地表达:“泽苛虽然会面无表情地开些玩笑,但也确实没见过他生气过。”
理水叠山插嘴:“那是你们没见过泽苛年轻的时候……这么一想来,几百年过去了,他看着可确实是越来越稳重了。”
外表稳重,心则未必。
仙人在心中暗暗叹息。
谁能料到那如冰如海的外表下,装的却是如此炽烈敏感的灵魂呢。
摩拉克斯抱着泽苛回到了洞府,他在装满鱼的池塘面前愣了几秒,最终选择按压下填平它们的欲望,艰难地走进了房间。
明明只是看着水里的鱼,就感觉已经闻到腥味了……
这以后要是泽苛继续钓鱼,可怎么处理啊。
摩拉克斯一边走神一边将泽苛放到床上,青年刚被放下,就自动抱住尾巴缩成一团,睡得是无知无觉。
岩之魔神想摆平他的身体查看伤势,重复了几次竟都失败了。
“……”
帝君无奈,拿出毛绒绒的抱枕凑近泽苛,对方果然上当,迷迷糊糊的去抱抱枕,摩拉克斯趁机捋直了他的尾巴。
龙尾约有一人长,摩拉克斯靠在床边,将尾巴横在腿上,检查上面的伤势。
他能看见新肉蠕动着填满被咬穿的洞,浅粉色的肌肉上,有嫩鳞在慢慢挤出。
不过一会,伤口竟好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是因为体内的润黩之力吧,随着泽苛年纪的增长,恢复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象征性地上了些药后,摩拉克斯拿起湿布仔细擦净了尾巴毛上沾上的些许尘土,随后果断站起离开房间,将门窗紧锁,心神微微一动,金色的屏障盖住了整个房间。
摩拉克斯动用力量锁住了这片空间。
现在没有岩王帝君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泽苛的房间。
这种强制性禁足,不过是一时的权衡之计罢了。
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摩拉克斯无奈垂眼,但步履坚定。
无论无何,也不能让泽苛,在短时间内迎接第二次精神冲击!
“清点陈粮,统计灾民,整理土地……务必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伤者甚多,组织医者,分门别类……”
“重修关隘,海边巡逻……”
岩君王将命令一一降下,语气威严不可抗拒,仙人无不垂首,夜叉无不称是,众民无不胆寒,此刻,他的脸上再无温和慈爱之相!
如此数日,归离繁忙间,龙尊悠悠转醒。
身上没有一丝痛楚,但取而代之的是精神上的疲惫。
是睡太久了吗。
泽苛缓缓眨眼,大脑空空一片,有一种无感的茫然。
抱枕被压到变形,天花板闪着金光,上面能看出熟悉的符箓。
是摩拉克斯的符箓。
这一条信息飘过龙尊的大脑,没惊出一点涟漪。
泽苛正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像人类歇斯底里发疯一场后的木然,或声嘶力竭哭喊过后的呆滞。
他浅淡的蓝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的金光,好半天大脑才生涩地继续思考。
天花板上有摩拉克斯的符箓。
然后呢。
又放空了数分钟,泽苛终于有些恍然。
原来我被摩拉克斯关起来了。
但是为什么呢。
……
思考好累啊。
不如不想了吧,反正摩拉克斯也不会害我。
龙尊真想就这么闭眼睡去,睡到地老天荒,睡到所有的感觉都消散的那一天。
但是不行啊,有东西轻轻攥着他的心。
于是泽苛努力地坐起,随着他的动作,全身的骨骼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
凝滞的血液慢慢开始流淌,大脑渐渐被冲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