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许医者对病人的强势。
“……”
只可惜病人的注意力全不在上面。
目光转移到他毛绒绒的大尾巴上,维可缇木尖耳一抖,心里一痒。
“提纳里,你是生论派的学者,探索着生物的奥秘。”
他晃着鳞尾,轻声诱惑:
“所以想不想摸我的尾巴?当然,作为交换,我也得摸摸你的。”
“?”
想摸提纳里尾巴的人很多,刚见面就提出这种要求的,却不多。
而且维可缇木看起来也不想什么开朗活泼的人……
尾尖上下一抖,蓝色的视线立刻跟随而去,左右一摆,瞳仁也跟着晃动。
什么嘛,原来是一个嘴硬的毛绒控。
“咳咳,我对你的尾巴可没兴趣。”
心里失笑,提纳里计上心头。
“而且,我的尾巴开始十分地珍贵脆弱,平日里都是用着全须弥最贵的精油来护理的。”
“你若想摸,就必须付出相等的代价来。”
图穷匕见,勺子里盛着莹润的米粒,被狐耳少年微笑着递到龙尊面前。
“请吃。”
……不摸,就不摸吧。
冷淡着一张脸,维可缇木无精打采地趴回了床上。
后辈,一点也不听话。
后辈?提纳里吗……我为什么要如此称呼他。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吃。”
无奈地将手中的碗放下,提纳里妥协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
病人吃不下饭,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但目睹了全程的艾尔海森,不祥的预感却未曾停止过。
卡维以情,我以理,提纳里以利,三人皆都尽了全力。
再怎么倔强的人,至少也会意思意思,抿口水吧,又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不通人情。
“维可缇木。”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神色恹恹的少年。
“你是不想吃,还是不敢吃。”
回答他的只有少年迷茫的眼神。
“……你也不知道。”
麻烦了。
*
人体生长需要大量能量。
如果不能从外界获取,那透支的就会是生命力了。
维可缇木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
将自己团进被子里,手掌轻轻抚摸胃部。
……无论如何,就算是饿死,我也不想吃下一口食物。
那个灰头发的男子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只留下金发的旅行者和他的向导。
维可缇木能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逝,如手握黄沙。
于是支起手臂,看着肌肉抹平,骨骼生长,如被烧融后拉长的玻璃。
“我要走。”
再不走,就走不动了。
“去哪里?”
派蒙满脸不解:
“你的病没有好转的迹象,现在最好多休息休息哦。”
“是啊。”
旅行者亦不同意:
“我知道你忙着要匡扶正义,但也需要强健的身体作为保障吧。”
“不。”
在醒来之后所见到的所有人中,唯有金发的旅行者与他最不相熟,最陌生,眼里也没有奇怪的感情。
“我要死了。”
于是维可缇木毫无包袱地将这噩耗卸给空听。
“!这什么话!”
小派蒙连连揺手,“你长大的速度确实快得离谱,但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停下,只要补足能量,吃饱吃好,就不会有问题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
蓝眼闪烁了一下,困境逼迫着龙尊开口坦白,伸手求助:
“从我出生到现在约四百年的时间里,我不曾进过一口食水,今后也不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摄入能量,人又怎么可能长大?”
“我也不清楚,但事实就是如此。”
也许与体内的红光有关,但维可缇木无法确定。
“我定是要死了。”
这四百年的生命,短暂又漫长,痛苦又快乐,松手有些不舍,紧握又有些扎手。
既然不想吃,那我就不吃吧。
维可缇木相当痛快地放弃了治疗,决定随自己的心意,行最后的事。
但唯有一点无法放弃。
蓝角的根部已因过度生长显出断断续续的白纹,冰面裂痕一样,漂亮且残缺。
消瘦的手掌落在旅行者的眼前,却不显孱弱,极有力地撑起龙尊的身体与灵魂。
“在死之前,你愿意协助我去觐见草神,查明一个真相吗?”
为,九沃龙尊申冤。
世界的恩者,永远的义人,我未曾谋面的父亲。
为他申冤,这是我最后想要做的事情。
“之后,我就可以问心无愧地离开这世界了。”
但艾尔海森不同意。
不等旅行者反应过来,绿发的学者,手里握着古老的画卷直冲了回来。
“申冤的维可缇木,不管你现在是想为谁申冤,现在都当住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