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蘸上笔尖,因情报缺少而挥之不去焦虑,随着字体的显现而在中年人的脸上消散了。
“别看我一副学者的模样,其实我还挺擅长捕猎的呢。”
“不。”
他轻轻地警告了这位刚帮助过自己的学者,态度堪称和缓:
“那红龙将会成为我们的同伴,你不可伤害他。”
说起深渊,世间没有几人能比坎瑞亚的遗民更加了解。
皮耶罗心里清楚。
能抵挡深渊的,只有更加强势的深渊。
能抵挡世外力量的,只有更加强势的世外力量。
沙漠的红龙,不可能是提瓦特的生命,反而极可能是降临者。
否则无法解释它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平息了深渊灾厄,而不受污染。
“……反抗者的高歌中,必须得有他的和声。”
丑角想起曾经耳熟能详,又因故国的覆灭而被他唾弃的预言:
世界外来的救世主,将成为颠覆天空的希望。
因为这条预言,沉重的负担一度加在异世的少女身上。
但……世界外来的救世主,真的是指金发的少女吗。
皮耶罗独特的十字眼远远地凝视着天空,其上有着他灭国的仇人。
“无论如何,他必须成为愚人的同行者!”
……
“扑通。”
许是被丑角的坚定话语所打动,少年竟有了些许失态。
来自璃月的珍贵孤本,竟在无意的动作中跌入废液桶。
“啊呀,真没想到这红龙对我们的大业来说这么重要。”
白纸黑字瞬间被污浊的化学试剂打湿腐蚀,不见踪迹。
“放心吧,朋友。”
“赌上持明先生的名号。”
悖逆的狂医微微弯腰,向最初的愚者致敬。
“我会全力帮助你的。”
*
柔软的地毯上,龙尊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怜爱地关注着脆弱的孩童。
小女孩松开支撑用的道具,凭自己的力量,站在了龙尊的面前。
“……”
无辜者的鲜血曾沾满他的手掌,生灵曾因为他而挣扎哭嚎,泽苛也曾怀疑过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那痛苦是如此鲜明,一度让他想起石屋里日益凄厉的猫叫。
我是否在重蹈覆辙,我是否在创造无意义的苦难?
我是在救治,还是在伤害?
但这些疑问,已经随着孩童的站起,烟消云散了。
尽管双腿枯瘦,颤颤巍巍,令水龙疑心她下一秒就要摔倒。
尽管前途迷茫,无枝可依,让荆芥与白蛇为此事伤透脑筋。
但无论如何,也要比在病床上等死的模样,好上太多太多了。
摩拉克斯,你看,我又救了一个人,而且这次不全靠着润黩之力。
泽苛轻轻地摸了摸腕上的黑玉镯,突兀地有了一种时过境迁地错觉。
曾经为润黩伤人而痛苦的持明少年已在岁月中成长,化为坚定而温润的蓝玉。
自厌自弃,自卑自恨,种种疯狂,全然消散。
不矜不盈,不愧不怍,爱人如己,光明磊落。
在这盛世之中,不可避免的,龙尊的身上还残有幼稚与天真,但都是讨喜可爱的必然。
尾尖温顺地垂下,蓝色的鬃毛灵巧地在孩童面前跃动,试图勾引小孩子迈步向前。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果然,小女孩跃跃欲试地伸出手臂。
然后摸了个空。
“……”
够、够不到!
明明看起来就近在咫尺,但在小手马上触摸到的刹那,那尾巴就会坏心眼地前移,尾尖挠弄孩童的手心。
……耍我?
乌溜溜的眼睛狐疑上眺。
但龙尊面上平静,毫无嬉笑的前兆。
错觉吗……
盯着不远处的龙尾,她试探着迈出脚。
要开始走了。
那维莱特的呼吸不由得慢了,竖瞳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微微抬起的小脚。
希望一切顺利。
但是生活总是不顺遂的。
“啪!!?”
太久没有行走,掌握平衡竟成了一件难事。
小女孩趴在软毯上,摔得有些懵了。
痛倒是不痛,但是……
童稚的大眼睛眨呀眨,漫出了一层水光。
失败的尝试,笨拙的动作,更另她难过。
我连走路……都做不好了……
“!”
那维莱特下意识地起身,想去扶那倒在地上的小孩。
却忽然有无形的水雾扑上他的面部,阻止了他的行动。
在抽噎响起的前一刻,泽苛突兀的开口:
“那维莱特,听说你之前居然没有认出来这孩子的性别吗,真是失礼啊。”
“?”
那维莱特停止了动作,颇为疑惑地顺下话题。
“确有此事。”
但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唉,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缺乏感情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