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坐在腿上的孩子被身后的声音惊动,立时停止了进食,扭着小小的龙角回头看摩拉克斯的脸,尾巴也轻轻地扫了下对方的腹部。
你怎么啦?
浅淡的蓝眼大张,定定地看着摩拉克斯,里面露出明晃晃的疑虑。
“哎……他不吃了。”
若陀将勺抵在小龙尊嘴边,被偏头躲过了。
“咳,我无事。”
与幼儿澄澈无垢的眼瞳对视着,摩拉克斯一时竟忽略了那些难以忍受的记忆,恶心感渐渐从心头消去,于是他低声诱哄那稚儿。
“再吃一点罢。”
小龙尊板着一张幼嫩的小脸,严肃地抬头盯着岩之魔神的金瞳,显然是没有被忽悠住。
没事你呕什么?
若陀几乎能想象得到泽苛的心声了。
“噗!”他一边暗笑一边将勺子又递过去,“放心吧泽苛,他身体健康得很。”
就是有点心理阴影!
那幼童完全不信,不耐烦地再次避开勺子,他张嘴“啊”了一声,然后手腕上的黩镯闪烁了一下,指间出现了小小的红光。
“?”
摩拉克斯抚着孩子的手瞬间僵硬了。
没听泽苛说过蜕生后的持明会变成萤火虫啊?
在二人茫然的目光下,那娃娃小手一挥,径直将那点红光摁进了摩拉克斯的胃部。
“??”
泽苛的动作太突然,毫无防备的二人都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那红光融入了魔神的身体。
目的达成,幼小的龙尊将身子扭了回来,若无其事地重新看向了若陀手里的鱼泥。
还想吃点。
“???啥玩意啊!摩拉克斯你感觉怎么样?”若陀完全忽略了喂食这件事,忙去查看好友的脸色。
摩拉克斯怔愣地感知了一下身体内部,那点红光带来一股暖意,又很快地在岩元素力的冲刷下消失不见。
根据刚才黩镯上闪烁的光芒,岩之魔神轻而易举的判断出了现状。
“……是润黩之力,泽苛可以控制住它了。”
“?为什么?我记得泽苛一直不太能控制得住润黩之力的,怎么突然……”
二人不知道的是千百年过去,那片繁育的碎片如墨水般滴入不朽的身体里,被一点点吞吃消化,但也最终将纯净的水污染成朦胧的灰,难再澄澈。
不朽吞吃了繁育的碎片,但繁育亦玷污了不朽。那润黩如混沌般在两者中诞生,改变了泽苛的体质,并源源不断地从龙尊的身体里溢出,带来诸多苦难。
千百年的浸润,千百年的侵蚀,润黩之力暴烈地奔涌在持明的身体里,咆哮着不受驯服。
但龙尊不曾想过要驯服它。
他只是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将那将溢出的能量灌赠给大地,这是第一次削弱。
又有龙王循味而至,张口吞掉了润黩的大半,这是第二次削弱。
于是伤重的劣犬垂下尾巴,呜咽哀嚎,彻底躲进了持明的血脉深处,任其驱使了。
也许润黩会慢慢恢复到强盛,但那时,想必也不会不受龙尊的控制了。
摩拉克斯也有所察觉,觉得这可能与润黩被大量消耗有关系。
也算是……因祸得福。
总比不受控制来的好。
但这些个推测总不好向若陀说明,于是摩拉克斯选择直接微微沉下脸,凶了好友一下:
“问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快喂。”
“……好好好,活祖宗们。”龙王无语地将小勺子塞进龙娃娃的嘴里。
龙尊降世的消息传得极快,不过几天,好些个仙人都带着礼物前来拜访。
“泽苛,还记得我是谁不?”弥怒一边假模假样地打着招呼,一边试图伸手给小龙尊翻个身。
泽苛茫然地看着他动手动脚,觉得确实有点眼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新生的大脑发育尚不完全,各种记忆乱糟糟的挤作一团,他得花好长时间才能理出一点头绪。
水夜叉伐难不解地看着她的兄弟:
“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心别把他弄哭了。”
“哎,我心里有数,如果不趁现在量,等他恢复后就不好下手了!”
弥怒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绳尺,毫不犹豫地缠在孩童的尾巴根上,开始了测量。
小龙尊一时不察,竟被人触了最敏感的尾巴根,他呆滞地瞪大了眼。
干什么?偷袭?
出于防卫的本能,他甩起了尾巴就去抽岩夜叉的手腕,结果被轻而易举的挡住了。
“别动哈,这个数据还真有够小的,我是说和以前的比……”
这罪魁祸首竟还在恬不知耻地评头论足?
哪里小了?你不要睁着眼睛乱说!
泽苛想反驳,可是一片混乱的大脑让他想不起来该怎么说话,想反击,尾巴却被那夜叉轻轻松松地捏在手里,又气又急之下,他出于本能地哭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