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陆商容之前在宫中才处理过,历历在目熟悉得很,闻言脱口而出:“传人吗?”
这几日崔应辰总不让她出门,她在后院偶尔听厨娘提过一嘴,铎州闹得倒不算太严重,但黔西和崤东却是人心惶惶,甚至有坊间传闻此乃妖异之象,是天爷在收人。
“这个不好说,”陆商容算是问到点上,这也是此次疫病的蹊跷之处,崔应辰摇摇头,最后坐下来,“其中有些病患曾经接触过,有些却是八竿子打不着,各种情况都有,要真说特征,这些病患大多是田驺——根本是一团乱麻。”
卢秉文刚要拿筷子,崔应辰伸手递给他,他这机械能让右手如常使用,但拿一些贴合桌案的东西还是不大方便。崔应辰递了东西便去夹菜给陆商容,卢秉文尴尬笑笑,低头扒起饭来。
“怎会如此?”
吃饭就公务,哪里还有胃口?陆商容见两人一个迟迟不给自己夹菜,一个埋头只顾吃米饭,就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还给崔应辰使眼色,“今日这尾鱼新鲜,幸好温孤家的一早来递名刺,还能趁早打发了,否则难免得便宜他们一口。”
崔应辰正招呼卢秉文夹菜,听见这个名字不由皱眉,“温孤氏,为何登我崔氏家门?”
说到这个温孤翎,他原先是李护军的理中客,如今是裴领军的马前卒。论做事,可不一定找得到这位度支尚书的人影,论吵架,他却回回一马当先。
不是权臣他概不巴结。
可裴云京就算不明着和崔应辰作对,温孤翎也该知道他从来不是裴氏党羽。
中书崔氏为人严正,朝野皆知他软硬不吃,温孤翎何苦此时来巴结他?
夫妻一体,别说崔应辰,陆商容也是一脸嫌弃,“岂止咱们家,这两日温孤氏可是谁家的门都敢登。说什么五部与大梁就要开战,江右三州郡全靠万斛与鸣沙二关抵挡,一旦失守便会节节败退,不如早日退居岭南,等待局势扭转再迁回朔北不迟。”
“迁居,”卢秉文正要夹菜,筷子停在半空,瞬间想到朝上近日商议的另一桩,“土断?”
三人相视,豁然开朗,温孤翎这是在给裴云京跑腿拉拢。
“近来裴云京重提土断,说定居崤东、黔西尤其铎州的北方士族本就侵占了原住士族的田宅,这也是南北士族多年不和的根源,未免事态恶化,应当加以疏解。”崔应辰回忆这几日的争论,朝中因为南迁而分为三派,三方迟迟争论不下,卢秉文不提,崔应辰倒是没往这层想,“而岭南地广人稀,前有季欢领兵平叛,现已拿下平、鄄二州,士族顺势南迁也能加以制衡,不至于一家独大,频频动乱。”
只是裴云京煞费苦心,难不成是真要为那群朔北世家谋求后路?
“我道那温孤翎那根筋搭错了地方,这两日与他夫人一道大肆走动,力劝南渡的世家再次迁居,”陆商容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世家哪个不是枝繁叶茂,动辄百十口人,且永圣元年迁居是五部兵临城下危在旦夕,”崔应辰匆忙咽下一口饭,却觉得温孤翎此举得不偿失,这也是因为裴云京并非李令驰,这位领军大人的心思可没有那么好猜,“眼下还远不到千钧一发之际,南迁谈何容易?”
“.疫病,”卢秉文静静听着,不知不觉嘴里嚼得慢了些,话题陡然转到南迁,他心里念着方才的各地疫病案,鬼使神差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疫病,南迁。”
崔应辰没听清,偏头去问:“卢兄说什么?”
“崔兄,有没有可能,”卢秉文豁然抬头,想到另一种可能:
“这所谓的疫病,根本就不是疫病?”
第157章 南迁
崔应辰一时竟没听懂, “你说什么?”
什么叫疫病不是疫病?
“寻常疫病总有源头,病患之间也该有联系而非毫无规律,崔兄方才说他们之间的联系是田地, 可田驺向来身强力壮, 寻常疫病会只找田驺, 而不找养尊处优的士族与其他人吗?”卢秉文搁了筷子, “倘若此次并非疫病,而是有人假借疫病的名头横生事端呢?”
若说田驺兜里没几个钱,生了病拖着不去医馆的大有人在,那么士族府上的僮仆侍婢,食肆铺子的店家伙计,难不成这疫病长了眼, 单只在庄稼地里扎了根?
凡事太过蹊跷便不像巧合,尤其土断风波正在浪尖, 南北两派闹得不可开交, 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改变事态原本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