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枫顿时感觉腿上的东西又重了几分,压得他有些小腿发软。
他草草看了一眼文正隆的表情,手指略有些抖打开了纸袋,倒出一厚沓纸币,以及最上面附带的一张照片。
李枫正要拿起那张照片,手指却顿在了空中,很快,他手腕上那只价值百万的白冰川限量款手表就跟着他的手一起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那显然是刘泷拍摄的,李枫和刘泷几乎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他知道刘泷有个习惯,就是每次他们干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儿,刘泷都会拍一张“纪念照片”,有时是惨死的猫尸体,有时是正在大哭的小孩的脸,还有些更不能说也不能见人的,当然刘泷也不是傻子,他从来不会把他俩的脸拍进照片里,这也是李枫从没有在意过的原因。
但这张照片不一样。
这张照片背景是酒店,画面清晰地拍到他搂着衣衫半褪的何芳苓——现在的阮家夫人。在照片里,李枫甚至没穿衣服,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眯眼的状态,而何芳苓则正倚靠在他身旁一脸醉红的春情。
李枫对那天有印象。
这就是他叫刘泷见面,给了他一块两万块的手表,要他找个做不正当职业的小姐,去栽赃自己的养父李敬先,逼李家父母离开的那天。
刘泷进门的时候一边提着两袋烧烤,一边夹着手机,李枫没在意,没想到他居然敢……
李枫额头上的汗又流了下来,他感觉自己背后顺着脊梁沟也在缓缓流下一道冷汗。
文正隆给了他一根烟缓和的时间,他把烟蒂丢进保镖递上来的黑色密封桶里,终于开口:“想要药,可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替我杀一个人。”
李枫呼吸急促了一下,他也并不是害怕杀人,但这句话从文正隆嘴里说出来,压迫感就如同枪口对上了他的眉心。
“……谁?”
把柄,希望,都抓在对方手里,李枫现在毫无还手之力,除了答应,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文正隆嘴唇微动,吐出一个让李枫意想不到的名字:
“阮季玉。”
李枫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很意外?还是做不到。”
李枫连续吞咽了几下,才从文正隆的表情上确认他是认真的,终于道:“……可以。但我想知道你要他死的原因。”
“有必要知道这些吗?”
“……”
“他找出了我给文泰麟身上装的窃听器,文泰麟准备让他进文家的门,来给我添堵,我只能请他离开了。”
文正隆在说话的时候腔调总是很优雅的,如果是一个外国人坐在这里,或许会以为他在谈论艺术,或是文学。
李枫心里暗暗一惊。
他终于明白之前文泰麟和文正佟为什么要在江上餐厅和雷霆当面争阮季玉了,文老会长看上了阮季玉的能力,他想要阮季玉嫁给文正佟,牵制住自己羽翼已丰的大儿子。
而文正佟,显然在文家这个豪门内是个被娇养的天真二少爷了。
李枫作过的恶何止小数目,他对这些事情的敏锐度要远超常人,在文家这场局里,李枫敏锐地察觉出了这里面的凶险,但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
阮季玉斩断了他和林大富的线,他失去了药物来源,弄不死阮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也害不了有能力在他之前继承阮家的二哥阮仲明,阮家的财产就永远落不到他的头上。
阮季玉……
既然他做的如此决绝,也别怪自己心狠了。
李枫攥紧拳头,指节握得发白,他重重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但这照片……”
文正隆再次从面前打开的金属保险箱拎出一只透明塑封袋,李枫一眼认出那就是刘泷的手机:“阮季玉一死,这东西归你。”
说完,他把手机丢进保险箱,并合上保险箱厚重的小门。
智能保险箱发出一声“滴哩”的轻响,表盘上随机数闪动,最后熄灭了。
李枫站在路边,自己的新跑车敞开剪刀门如同瓢虫一样滑稽地亮着大灯趴着,而它的主人正失神地看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远去。
他手里把一只沾血的牛皮纸袋攥得死紧,力气大到肩膀都在颤抖。
……
阮季玉张开嘴,便有一粒剥好的葡萄送到他嘴边,阮季玉一边敷着蒸汽治疗眼罩,一边含着葡萄含糊道:“继续念。”
雷霆从盒子里也叉了一粒葡萄塞进自己嘴里,翻过一页剧本,继续念道:“……皇帝低沉地说,‘爱卿如三日内破不了此案,朕另有重处。’”
阮季玉蒙着眼罩:“停,就到这里吧。”
雷霆罕见地叹了口气,把剧本合上甩在面前的茶几上。
旁边坐着两个佣人戴着一次性手套在给他们剥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