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晩岚垂眸去看那水:“嗯。比较清澈。”
苏靖之淡淡点头:“那不怕。可以漂。如今也不是发洪水的时候。”
卫晩岚一时语塞。手放在裙子上僵了僵。
似苏靖之这般冷静镇定,居然连半句都没提自己身体状况的事,令卫晩岚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实卫晩岚早就做好准备,要像电视剧里面安慰那些情绪崩溃的主角一样,好好呵护苏靖之的心灵。
岂料准备全没派上用场!
……倒还是像被对方照顾了情绪。
卫晩岚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
总想要给对方做点什么。
总觉得这种平静,带给他的是满心酸疼跟愧疚,还不如面对一个崩溃到需要他的摄政王。
他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这种心思。
一面跟苏靖之说话,另一面却在观察他,他以前很少如此认真打量对方,现在则是越看越难受。
“怎么了?”苏靖之合眸,略微侧了侧头。
感知不到卫晩岚的表情,就只能把人拉过来,粗糙的掌心去探温度,将死之人,趁着自己知觉犹在,反而放下几分身份带来的包袱,他语气温沉地问:“不是害怕,饿了还是累了?”
有大颗眼泪吧嗒掉在苏靖之的衣服上。融进了衣料里。
卫晩岚在默默地哭。
他真正难过的时候,反而没哭得发出声音,但就这么沉默得掉泪珠子,颗颗往下砸落。
他竟不知道苏靖之能对自己这么好……
他的那些饥饿跟疲倦,固然都有,但已不重要,他有一种想扎进苏靖之怀里的冲动,他把这种突然萌生的念头按住,小声说:“我们想办法,去治一治伤。”
——治好摄政王也是为了尽快回归主线做任务吧?
卫晩岚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水流漂泊到河道某一处被河中石头给挡住了,小船由竖变横。接着小船有点儿要在水里打旋的意思。
卫晩岚不会游泳,怕船翻了,就用缆绳绑住河边那块石头身体往岸上靠。
他带着苏靖之起身,一个迈不远另一个看不到,于是最后双双摔倒在河岸边,又弄湿了才被太阳晒干的衣服。
上岸要找人家,有炊烟的地方就有人家。
苏靖之看不见,卫晩岚遵守着这个原则,带着苏靖之走。
村子沿河水而建,因为从水边上岸,等于没从村口正门进村,而是由中间拦腰进入的。这会儿正赶上饭点,屋舍草房里面,有烟气冒出来的人家很多,应该都是在烧火做饭。
卫晩岚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他头上挂着的流苏珍珠,耳朵上白银耳坠,多多少少都能值点银子,支付草药钱跟借宿钱,大概都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他扶着摄政王的手,往村子稍微深处走,选到院门建得很高的一处人家,料想对方家境殷实,有余粮,也有空房间,应该有能力收留他们俩。
卫晩岚与苏靖之去敲门。
门扇吱嘎一声开了,应门的是个中年汉子,看起来像是屋主,那汉子挺胖的,眼距有点宽,看起来长了张笑脸。
“大叔您好……”
然而屋主那个笑容,在看到苏靖之满身干涸血迹,衣服上全都是与人拼杀划出来的刀口那瞬,完全消失不见,那胖汉子砰地关闭了屋门!
外头门框都在震。
卫晩岚被吓了一跳,旁边苏靖之眉头皱起来。他怕摄政王跟人家生气,心里也不愉快,于是劝道:“没关系,还有下一家,总不会所有人看到我们都拒之门外的。”
苏靖之:“嗯。”
但谁知这种情况还真就重复出现了许多次。
每个人在面对苏靖之时,脸孔都露出几分惧色,似乎这是什么瘟神,绝对不能放进屋内似的。
卫晩岚他们这道连续吃了十几回闭门羹,眼看连饭点儿都赶不上了,哪怕苏靖之不表达,他也知道伤口完全不处理可能会化脓,他们夜里也不能睡在外面,浑身都太脏了,需要洗漱。
卫晩岚决定独自上阵。
安排好苏靖之先站在墙角,卫晩岚自己敲门。
柴门破旧,隔着篱笆都能看到里头。
选得这家已经不挑什么条件了,小院不大,院外院内开满石榴花,来开门的是位驼背蹒跚的老太太,面皮皱得像放干了没有水分的苹果,头发用布巾包着,露出的地方已经全白了。
“婆婆!”卫晩岚上来就哭,大眼睛掉出两行泪,小鹿眼瞬间变红。
“小女子跟哥哥出来游玩,结果沿途遇到了山贼打劫,我们为逃命摔下了山坡,又饿又累浑身都是伤,呜呜,我们被拒绝一路了,会给您报偿的,求收留,球球收留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