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账的,年底要去人家门上要账,能不能要来就看你自己本事的,飒飒反正要不来,要不来还跟人家成死对头那种。
就今天上午这种事情,工人是猝死的,半夜去洗手间的,然后摔跟头磕到后脑勺了,等早上起来发现的时候,人早就没了,家属第一时间到码头上去要说法。
事实很清晰明白,飒飒正好在码头上,就过去处理,结果他讲话就是讲话,不会谈,没三句给人家家属干恼了。
家属很沉痛的,这就是家里的壮劳力,我要一个一百万,给老人养老,给我的两个还没长大的儿子要抚养费,然后再给他们算算账,要一笔结婚买房的钱,还有彩礼钱,再给我这个当妻子的要一笔钱,加起来一百万,怎么算着也不多。
听见他们这种算法,飒飒就恼了,你要赔偿就按照标准赔,“我是来谈赔偿的,不是看你算账的。”
家属里面有人家娘家兄弟,大舅哥一听,胸腔里面的火焰就蹿起来了,张嘴就喷的飒飒一脸火山灰,“赔偿,谁愿意要赔偿,你把人给我啊,人没了你赔不赔,既然愿意说赔偿就赔人吧。”
“他妈的这人来了一点歉意也没有,怎么当我们是刁民是不是?我们是讹钱了还是看见一分钱了,不想负责任我们就去找,找政府去上访,看看这单位到底有没有保险,上班夜里死的是不是拿工人当人看的!”这多气人,给大舅哥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飒飒这一句话多招人恨的。
任何话,需要区分任何场合,在中国他这人叫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的话得罪人了都不知道,破嘴一个没人缘。
人就起哄要打他,手都伸老长,擦着耳朵过去的时候,张摆平脸替直接上去了,自己挨了一巴掌。
“啪——”
一个巴掌印出来,眼镜都甩到嘴巴上挂着了,他自己抓紧扶正。
挡在飒飒面前笑,“我来,我来——”
飒飒很容易挂脸,不高兴了马上就能看出来,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走了张摆平就慢慢擦眼镜,有个爱拉脸的老板也是好事儿,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不用演,“你看看,好好的谈就是了,我们不是不赔的,看你们孤儿寡母,我也是苦出身,实话说我们保险很全,这些工人作业都有保险的。”
“你们何苦动手,闹得我们老板不高兴,脸上也没光是不是,大家和和气气的赔偿款也早点下来,人都没了,说句难听的,嫂子你带着孩子,日子还得过,闹不是办法是不是?”
“这样,兄弟,你当个代表,我们俩谈谈,人多了不是事儿,其余人都等等,我帮你们协调,也去帮你们跟老板说说,多给点钱,你们别惹他!”
张摆平就给摆平了。
里面几句实话几句水话,他知道的多,人家知道的少,想给多给少,跟保险争取争取会不会多给,这些都是有度量的。
工伤,你不能赔最高的。
很残酷的用人法则,不然下一个只会更高。
最好是在标准之上,加几万块钱,工人的身家性命,在商业化的世界里面,全部都有明码标价,飒飒不一定懂这些道理,但是他认规则,只要是他参与的事情,里面的规则都会默认。
包括地方上的工伤鉴定,难道能给最高鉴定吗?
个例之下可以,但是标准之上无解。
飒飒听着那边说事情经过,他要听汇报的,只说一句话,“下周开会的时候提一项,所有劳工的保险,要给到全部覆盖。”
一为减少纷争,二为后续发展。
很快挂电话,他才拨打电话给熠熠,有的人最喜欢的事情是留在最后面做的,这样不影响睡眠的心情,早上起来还是很舒坦。
电话打过去,他先想一下,想想怎么说,“明天有没有时间呢,你要不要买东西的,我明天有时间。”
我明天有时间,要约你。
熠熠完全理解,但是她想快点挂电话,隔壁她妈毒打她二姐的声音从院墙传来,在人群的热闹中被她抓取。
是的,她二姐跑回来了。
从单位没打招呼没通知任何人,缩头乌龟一样地跑来了,吃不下那个苦去。
熠熠收拾收拾心情,心情总有起起伏伏,但是爱的人没有惹她,因此她警告自己不要有情绪,什么情绪对什么人来,不要对着别人撒气。
人便整个安静温和下来,小卖部的灯光从门内扩散到门外,街上的摩托车时而穿梭,车灯跟路灯还有窗户门口的灯火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