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学着用这具如人类一般的瘦弱身体战斗。
魔纹破碎,她就去学人类运转灵力的方法来填补那些空缺,她不是杂种,上天既然给她两种血脉,那她就该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与身份发挥到极致。
其他天魔休息的时候,她在修炼,其他天魔玩闹的时候,她还在修炼,后来,曾经嘲笑她霸凌她的那些天魔一个接一个死在了战场,寒鸮却留在了最后,且一点点爬到了最高处。
再后来,她帮助萧澜承将力量渗透到呼星客每个角落,他们一起设计困死萧澜启,让萧澜承成为了明烛天新一任尊主。
这些年,萧澜承也在明烛天培养了自己的势力,那些天魔一个赛一个地优秀,寒鸮比不上他们任何人,可萧澜承还是将明烛十二卫领主的位置交给了她。
寒鸮感激萧澜承待她的这份特别,她不想让萧澜承失望,她害怕这份特别离自己而去,怕他给自己的一切会在未来全部被比她优秀的另一个人夺去。
所以她发了疯的修炼,她学毒、学医、学箭术、学近战,甚至学炼器。她透支着自己的精力,疯狂充实着自己,只希望能帮到萧澜承多一点、再多一点。
别人不敢做的任务、她去做。碍了萧澜承路的人、她去杀。
旁人嘲笑她是个人魔混血的杂种,他们嘲笑她,看不起她,可偏偏她最争气,她用自己的实力和一身功绩让那些人永远闭了嘴。
脸上的面具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寒鸮记不太清了。
她只记得,萧澜承告诉她,她的长相太过纯良无害,会被欺负,更镇不住那些嚣张的天魔。
在听到这话后的第二天,寒鸮便去打了一副银质面具戴在脸上,那之后很多年都没有摘下过,后来,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面具下的样子。
面具冰冷,起初还叫她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她就习惯了。
脸上有东西挡着好,这样一来,杀人的时候,血就不会溅到她的眼睛和脸颊。
萧澜承曾经夸奖寒鸮,说她是个天生的杀手。
可曾几何时,寒鸮也是个以卖草药为生的小小医女。
杀了越多人,午夜梦回间,当年老头临死时的脸就在她记忆中愈发清晰。
她记得老头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能变成一个怪物,要永远做一个纯白无暇的人,才不会对不起用命生下她的母亲,和把她养育大的老头。
可一转眼,老头满脸失望地站在她面前,再低头,她手里已是满掌的血。
寒鸮的心里愈发不安,那些噩梦和老头失望的眼神一直折磨着她,可她没有朋友,更不知找谁去倾诉。
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去找了萧澜承。
萧澜承听过她的话后并没有失望生气,他只是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脸,告诉她:
“寒鸮,你是人魔混血,虽然旁人都用这点来攻击你,但在我眼里,这并不是个缺点,而是你的优势。你可以用一个人类的身份生活,当然也可以一直做一只天魔,你的传承叫做双生花,双花并蒂,这本就是你的宿命。”
“……”
听过这话后,寒鸮经过短暂的考虑,拿出了在自己箱底尘封多年的白衣。
她摘下了面具,藏起了魔纹,她从寒鸮,变成了柳拂心。
可她并不知自己该怎样做一个讨人喜欢的人类,她只能学着自己最喜欢的模样,学着萧澜承。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把萧澜承的眼神和唇角弯起的弧度刻在了心里,她学萧澜承笑,学萧澜承的温柔和包容。她有时是萧澜承身边最锋利的刀,是面具遮面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寒鸮,有时又弯起唇角,是老头希望她成为的、一身白衣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皎月医仙柳拂心。
她用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救回一条条生命,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慢慢挤进了同一具身体。
她是阳光下随风轻舞的柔软柳枝,亦是幽暗雪夜里展翅捕猎的寒鸮鸟。
时间一长,连寒鸮自己都有些恍惚了。
她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魔,更分不清,柳拂心和寒鸮,究竟哪个是真正的她。
或许都不是。
从始至终,她只是小柳。
只是按照身边人期许、将自己捏成各种模样的小柳罢了。
她这一生,是萧澜承手里的刀,也是按照老头的期待伪装出来的一个完美的假人,唯独不是她自己。
所以,当韩傲看着她的眼睛说他爱她时,她真的觉得很可笑。
他知道什么?他爱什么?
他爱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他的爱,根本没有一点价值。
若不是萧澜承的命令,她根本不会多看韩傲一眼,更不会留在他身边。
那小子头脑简单,什么样的谎话都信,当真可笑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