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南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刺骨尖刀,扎得她生疼。
明明是行大义,是救人,是做好事,可为何到了最后,自己却成了那个吃力不讨好的跳梁小丑?
花南枝内心十分挣扎。
她养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赤诚性子,可现在看来,旁人好像并不需要她这捧火。
花南枝的掌心被自己的指甲硌得有些痛,矿洞内的静默和缝隙后的惨叫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她感觉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她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在周遭人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中,她握紧了手里的红玉令牌。
如果没人在乎,那她是否也……
“大小姐……”
就在花南枝心中逐渐被灰色念头填满时,她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微弱的呜咽。
矿洞角落里,有人艰难地拨开人群,扑到了花南枝身边。
那是个年轻女孩,她长发凌乱,看起来狼狈极了,身形很是清瘦,几乎就剩了一副骨架,瞧着就像风中弱柳,轻轻吹口气就要倒地一般。
她生了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眉毛很淡,眼角微微下垂,不仅长了一副温柔怯懦好欺负的模样,发出的声音也很软很细,像是小鸟在枝头的轻喃。
她跑过来跌跪在花南枝脚下,一张脸被灰尘和泪痕糊花了,可能是怕自己弄脏了花南枝的衣裳,她只敢轻轻捏住花南枝的一片衣角,低头小声道:
“大小姐,花小姐,对不起……请你,请你救救我的哥哥好不好?他被困在石壁后了,他会很痛苦地死去吗?我不能失去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花小姐……我知道您做这个决定很不容易,我知道人命微贱,比不上赤霞珠分毫,但您可以救他对吗?想想别的办法也好,求求您救救他,小女今后愿为您当牛做马来报答您这份恩情,请您……”
说着,女孩就作势要给花南枝磕头行礼,被花南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别这样说,人命才不微贱,就算是千万颗赤霞珠,也比不上你哥哥一根手指头。”
花南枝语气坚定,她握着女孩的手腕,将她扶了起来。
而在她做这些的时候,周边又掀起一阵窃窃私语声,大多是在问这女孩是谁、又是谁家的门生。
花南枝再没有理会那些自私无情的人。
她甚至为自己方才某一瞬间的动摇感到可耻。
刚刚有那么一刻,她怀疑了自己的选择,还在想,反正被困的那些人和自己也没有关系,连与他们相识的人都不愿意救他们,自己又为什么要顶着那些讽刺言语做这些事。
可在这女孩出现后,她一颗动摇的心重新定了下来。
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也好,只有一个人想救就够了。
只要有一个人同她一样,认为人命不可舍弃,她便能为此去撒泼闹上一场。
不管那些人与自己有没有关系,不管旁人愿不愿意救,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可能是某人的兄长、某人的小妹、某人唯一的儿女,他们不该为了一堆稍微珍贵些的珠子就像垃圾一般被献祭在黑漆漆的矿道里。
人心自私凉薄,既得利益者永远高高在上不管他人死活,花南枝却不能随波逐流与他们为伍。
这是她的坚持,也是她的道。
花南枝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她拉着那女孩的手腕,重新看向花十一:
“花十一,本小姐再说一遍,让开!”
“我……”
花十一实在不愿得罪花南枝,可他更不能放弃这矿道,为今之计,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
“报!大小姐!十一哥!”
矿洞外传来一道声音,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方才得了花十一眼色悄悄溜走的花家家仆已经赶了回来,他跑进来,连喘口气都顾不上,立马单膝跪地,呈上一道城主密令:
“城主有令!”
“……”
见状,花十一算是松了口气。
有了城主密令,一切便好说了。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
无论如何,城主就算将女儿宠上天也不会容她在赤霞矿道之事上胡闹,就算花南枝再任性,也不可能违逆城主的意……
花十一一个念头并没有出现完整。
因为,在他松口气之时,家仆手中的密令已然展开,在半空浮现出几行赤色小字,同时,花无咎低沉的声音出现在这方矿洞之中,道出的密令内容令所有人一震:
“见城主玉令,如见城主本人。从此刻开始,赤霞矿道内一切都由大小姐做主,就算大小姐要掀翻了天,尔等也要听她安排行事。此密令享最高优先级,任何人,不得质疑,不得违逆!违者,家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