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屏的话说得有误，徐珏在餐桌上没解释，只是笑笑，想到多年以前去许家村采风查看服装料子、采风时，他意外再次遇见了程燎野时的场景。
那天天色很暗，徐珏看不清被自己无意压到身下的程燎野的脸，但依旧记得他被惊扰的疏离语气和身上很淡的草木香气。
“我记得那次是你这孩子说是想去深处采风，结果去了许家村那么偏的山上，结果徐珏这孩子刚好也不知怎么想的，也在那，正好救了你，不然你家里得多担心啊......”
“你们俩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上山之前就互相告知了去向，可真有默契，”柯屏有意开玩笑，看向程燎野，“我记得后来你家里人还带着徐珏去了你家，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好起来的？”
“徐学长人很不错。我当初确实很感谢他。”程燎野突然拿起杯子，朝徐珏抬手，做出碰杯的姿势，露出堪称完美的笑，似乎是感激极了当初徐珏的救助，“只是没想到他那个时候会来救我，我很意外。”
徐珏抬起眼，没有丝毫躲避，就着对方直勾勾的、似乎带着挑衅的眼神，碰了杯，一口闷下。
酒后饭足，柯屏拐到其他话题，徐珏借着空闲，借口外出上卫生间，到了餐厅外的小花园里默默站着。
直到面前降下一重人影。
“柯老师说你上卫生间这么久，特意点了我来看看你，”程燎野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烟，只是叼着，并不抽，“怎么，听到柯老师的话，觉得心虚？”
“倒也不必，你如果现在会心虚，那么当初何必做那样的事情？”
程燎野同徐珏隔着一小段距离，徐珏侧头朝他看了眼，悄然再拉开，他明白现在程燎野同自己之间的距离，只能维持在不喜欢。
但如果这份不喜欢，这份出于不喜欢的针对之中，有些在意，徐珏想，那也无憾了。
从回国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程燎野总在针对自己，徐珏很清楚。
他确实做错了事，确实不敢要原谅。
于是徐珏开口，没有正面回答程燎野的问题，“程燎野，你还在意从前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叼于口中的烟被点燃，燃起的火光在半昏半暗的小花园里，照亮程燎野的脸。
徐珏微侧头，看到他的眼底，同样也映着一团火。
“徐珏，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他扬起左手，火光同样也将那颗钻石照射地极其亮，“我应该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瞎了眼，盲了心。”
“但是没关系。”程燎野突然又笑了，很释怀。
“我已经遇上对的人了。”
“而且，”程燎野又侧过脸来看徐珏，“我母亲也很喜欢他。他在面对我母亲的询问时，能够确切地表示，可以和我一起走下去。他很好，徐珏，你比不上他。”
徐珏的心被刮了无数下，每一下都直击他要害。
空气静默，只有眼尾瞥到不断腾起的烟雾，徐珏陡然开口，“那恭喜你，寻到真爱。”
烟雾逐渐在空气中消散，那侧传来声响，“谢谢。”
下一刻，身侧的人影消失，估摸是回了包间。
徐珏将剩下半句还未说出口的话压下，在心口反复告诉自己。
“我也不会自讨苦吃，再度纠缠。”
第4章 我不接受无偿
小花园里人不少，有各色的情侣、夫妻、朋友，徐珏一人在孤零零的角落，静默着发呆。
徐珏脚踩着延申到小花园中有些高的砖台，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有服务生连忙询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徐珏只是笑笑，转身回到了包间。
餐食被撤下了大半，柯屏和宋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还是时不时地说到他和程燎野，徐珏只有等到必须时才说话。
众人都喝了酒，程燎野开车带了司机，说是可以一起带大家回去。
徐珏没推辞，挤在宋瞿身侧，听了柯屏一路上絮絮叨叨，他有些晕车，住处偏偏还是三人里最远的，等到到家，后座也只有他一人。
后半段的车程，车里没人说话，徐珏下了车，道了谢，余光见到程燎野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徐珏住的楼层不高，他不喜欢等电梯，一路爬着楼梯上去，走半路肚子翻滚，胃里的酒劲和压在脑里未退的车晕感一同袭来，徐珏上楼梯时摔了一跤，脑袋上磕了块不小的伤口，足足块一个星期才好得差不多，结了痂，但长在额头上，多少有些不太美观，每每同事问到，徐珏只是笑着说意外。
上次程燎野定制的初版西装已经大体完工，项目小组给徐珏的任务只负责西装本身，只要程燎野不来公司，徐珏基本不会接触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