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江斐然那般,天生就适合在演艺圈里发光发亮,去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价值。
别人主动追赶日月,而日子却对程谙意穷追不舍。他常常会喘不过气来。
……
宿舍里有人在,且不止一个人,他们都坐在座椅上,面对着大门口,很不寻常。
今夜,程谙意在开门时便被吓了一跳。
三双眼睛紧盯着自己,这样的噩梦场景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
上一次是因为程谙意要和苏辞韫一起录制节目。同为公司艺人,他的室友们自然愤懑,从而不满公司的安排。
知道消息的第一个晚上,他们三人就在宿舍里等着。程谙意一进门,就被拳打脚踢。重伤不在明显的位置,用衣服就很容易遮掩。
程谙意当时有和经纪人交流,却被敷衍而过。
只要艺人能在大众面前“光鲜亮丽”,身上有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拍戏还经常受伤呢,你这点苦都吃不了吗?”经纪人是这样说的,明星干这行就是这样,高风险高收入。
根本就是在偷换概念。
敬业工伤与遭受暴力从来不是同种类型的事情。
后来,室友也知道了他对于公司的价值。
——程谙意他就是用来衬托苏辞韫的。
毕竟是混娱乐圈的,他们的思想又怎么可能纯洁得像白纸一般呢?
于是,在肉|体上的伤痕变成了心灵的哭泣。
久而久之,程谙意习惯了三个室友语言上的攻击,沉默以对。
今天的气氛很不一样,他察觉到了空气中久违的阴然森气。
程谙意的三个室友,牧隗山、席清栩、徐歇。三人在娱乐圈里混了也有一些年了,他们又在前年同时被签到华初传媒。
程谙意是在那年年底才签约的,所以是这个宿舍最晚到的那位。
“哼,可算是回来了。”最先开口的是其中年龄最大、入圈最久的徐歇。
他参加过多档选秀节目,如今已年过三十,仍在娱乐圈内不温不火。
剩下的两位,一位是席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非要自己出来追梦;另一位就是完全意义上穷人家的孩子,他在各大剧组里跑龙套、刷脸。
席清栩才二十岁,比程谙意还小,也不知怎地,最大的最小的相差十岁,这三人就是抱团了。
不过,可能也有他不讨人喜欢的原因在吧。程谙意过去曾想。
牧隗山站起:“再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死在了谁的床上呢?”
程谙意已习惯了三人的说话风格,依旧没理。不过眼皮总算往上翻了翻,他觑了屋内几人一眼。
看面前这架势,倒像是要三堂会审。
席小少爷也从椅子上蹦起来:“你以为不出声就没事了,是吗?想要倒贴人家豪门少爷,嘁,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丑陋模样,有人能看得上吗?”
几小时没见面,程谙意已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和你说话呢,到底有没有礼貌!”
徐歇向门口冲去,直接一把拽过程谙意。他踢脚将门关上,一只手把程谙意按在门背上,另一只手去撕扯头上的发。
痛。
颧骨与冷硬的门板只隔着皮肉在碾磨。
肩胛骨也生疼。
程谙意要反抗、挣脱,但他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
徐歇使了个眼色,剩下两人就知道该如何做了,一切水到渠成。
其中一个人去踢打程谙意的小腿,另一个人去掐手臂掐脖颈。
光是徐歇一个人,程谙意都挣脱失败,谈何现在有三个人呢?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他刚住进来的日子,黑暗无光,与血腥味长伴。
那时,他刚步入社会,就充分感受到了以后需要一直承受的恶意。
“无端施暴,你们这是在犯法。”
“放屁,我们这是在替国家管教你这个出去卖的小婊子!我们没有罪,反倒是立功了!”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罪。不信你们就自己去看啊,你们会坐牢的!”
“呵,你不也在犯法,《刑法》第、第……几十几百条里面,绝对有一条你犯了。国家可是支持扫黄的!”
“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没有做那样的事,那公司怎么会给你好资源!啊,你说啊,打死你,让你嘴硬!”
……
“又忍不住,出去卖了是吧。不卖身子,人家影帝怎么能和你那么亲密啊?他拉着你的手奔跑,像是要私奔似的!”
恶毒的话在程谙意的耳边回响,与记忆中的重叠到一起。
程谙意按着疼痛无比的地方,眼泪都疼出来,他不知道这些人又在发什么疯。
“我没有。”
“都上热搜了,还装呢。”席清栩嫉妒疯了,心里诅咒谩骂了无数次“小白莲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