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和助理一起待命, 胸腔里好像有一个水龙头不慎开启,不间断地滴着水, 不停地发出噪音。
感到一种无处宣泄的烦躁, 很夸张地不断鼓动。
也许是因为他总在做play里的一环。
严落白的身份就摆在这里。导致他总是在看着, 总是旁观,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恶毒继母恶毒姐姐,解决麻烦的仙女教母,没有就不行的南瓜车水晶鞋,甚至装着公主的水晶棺、被公主拿在手心里的一捧花,唯独不是……
他猛地一顿。
沉默地拧着眉毛垂下眼睛。
他不明白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但他又好像的确有期待的理由。江声半眯着眼睛、找好镜头角度, 扶着他的脸亲过来的后劲到今天再度冲击过来, 胸腔中的酥麻感在隐晦而刺激地背对江明潮爬行。
但是一切在江明潮面前都不能表达。他还需忍耐。
严落白感觉到他现在不应该如此沉默,他至少应该说些什么。但是所有字母的韵律都在脑袋中搅合成一通浆糊, 他作为一个经纪人,竟然忘记了该如何表达。
沉默中,他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瞥向play的二环。
身边的同僚助理热泪盈眶, “少爷, 江先生很久没这么笑过了!您不在的时候他连饭都吃不下去。”
严落白额角青筋跳了下:“……”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你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江声十分崩溃, 道:“那就让他饿死啊!装什么空巢老人!”
严落白觉得江声说得很对,非常对。
他用力地攥着手面无表情地看江声再次连人带被子被江明潮夹起来,脑袋上的乱毛飞起来,很无能狂怒地挣扎,然后死掉一样挂在江明潮的肩膀被带走,愤怒地说,“严落白你不知道帮帮我吗,没用的东西。啊啊啊,我恨你!”
严落白被江明潮瞥了一眼,竭尽全力显得事不关己,“江先生才是我的老板。”
江声真的很崩溃,发现江明潮这个病秧子也可以轻松把他桎梏住的时候,真的怀疑是不是全人类力量进化没有带他。
受不了了。
大力水手的菠菜罐头到底在哪里?我吃我猛猛吃。
江声和江明潮的相似性体现在脸之外的任何地方。
比如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
又比如。
江声的优柔寡断,并不影响他在决定性时刻做一个坚定的人。
江明潮对江声听之任之,也不妨碍他在决心做什么的时候不听任何人的意见。
如果是别的人,在江声叫他滚的时候要么真的麻溜地滚了,要么死皮赖脸地留下来黏上来然后当刚刚的话没说过。和江声的相处之道一向很清楚,要么听他的,要么别来沾边。
但是江明潮的确可以是一个例外。
这个例外是江声给他的,因为江声的确把他当做哥哥看。
所以江明潮觉得现在做的事情也理所当然。
他要做更名正言顺的江声的哥哥,这不算过分。甚至可以让江声安心一点。
他总是被爱着,也因此总是收获不想得到的爱,这真的很没办法,因为有私欲才是一个正常人。
但对于江声来说,这世界上必须有一些爱不能变成爱情,因为亲情、爱情、友情同时存在,才是一个人情感上的圆满。
而江声哥哥是无法觊觎江声的。所以他们的名字出现在一起所有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他对江声的爱护有了更清晰合理的理由。比恋人更紧密的关系就是血缘,这规定他们必须纠缠。再不耐烦都要回头看一眼。
江明潮把江声放在沙发上。
江声好累,于是暂时不想纠结江明潮在发什么疯,但他还在纠结这件事情的逻辑问题,抓着他的肩膀晃,“你非要这样吗,你动动脑子想想啊江明潮!你想想这怎么可能?”
江明潮把架子里的耳夹放在江声的脸颊比对。
换了几种颜色。
红色艳丽,很适合江声。但是也许到时候媒体拍到照片就会说江声和初恋沈暮洵旧情难忘、证据确凿。
绿色清透,也很适合江声。但是有一对兄弟有着讨人厌的绿眼睛。
他似乎陷入一种困境。
他指尖捏着坚硬的耳钉转了转,蓦地开口,“严落白。”
严落白轻声道:“ 老板。”
江声的质问戛然而止,他瞬间抬起眼看向了严落白。然后在下一瞬间有些迟钝地想,他是不是不应该在江明潮喊严落白的名字的时候反应这么快?
会暴露的。
啊,等等,有什么好暴露的。
他陷入一种迷茫。
一种沉默在空气中静谧地流淌。
江明潮只是说,“你来看看,什么颜色更适合江声?”
严落白抬起头,冷厉的目光在镜片的削减后显得沉默而理性。江明潮蹲在江声的面前,清早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有了些静谧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