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货跟我学会卖关子了,有话赶紧说。”
孙娴心见周妈妈这幅样子就知道肯定有新鲜听,一下子连身子都坐直了,从丫鬟手里接过刚剥好的核桃仁,准备一边听故事一边吃东西。
却没想到儿子的热闹也不是那么好听的,听完周妈妈把松云院里发生的事说完,脸色当即就垮下来,“明天让夏荷的老子娘过来一趟,当初挑他们家的孩子进松云院,就是看中她能干踏实,这才几年怎么就养大了心。”
“夫人别气,大爷已经把人赶出去了,用的还是打碎了茶盏这样的理由,恐怕还是想给那蹄子留些脸面,夫人又何必再问。”
周妈妈说这事重点不在武承安而是在孟半烟身上,“倒是大奶奶那边,按理说大奶奶能干又事事妥帖是咱们的福气,可大爷眼瞧着身子骨越来越好,大奶奶又忙,身边添上一两个能伺候的人……”
“周妈妈,这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你也不许再说。”周妈妈话没说完,就被孙娴心给打断,“给长安娶妻之前,他们俩自己就说定了不纳妾,我这个当母亲的不说别的,不给孩子添堵还是能做到的。”
孙娴心心里清明得很,如今儿子老实又一心一意都是孟半烟,孟半烟才会这般铆足了劲儿替他们母子两个在府里冲锋陷阵。
要是儿子敢胡来,甭管哪种胡来孟半烟都不可能老实吃亏。这会儿与其操心两个小的怎么打情骂俏,还不如担心自家丈夫到底对这次的事,会是什么反应更要紧些。
自有定夺的武侍郎又等了几天,直到中秋的前一天,才毫无征兆地提前从衙门里回来,直接去了孙娴心那里。
先把账房里几个先生请到正院,把这几个月孟半烟做主查过的账仔细看过,再派人去正院西院,把除了僮奴以外的人都叫了过来。
最先到的是方姨娘和武承宪,这事本跟他们娘俩无关。方姨娘多少年了都是老老实实依靠月例银子过日子,大不了偶尔从孙娴心那里得些赏,或是过年过节府中一起发的布料首饰,都是有数的。
武承宪更是刚从国子监回来,他专门攒了一个月的假就是想要中秋安安心心在家多待几天。被叫过来之前刚歇了个午晌起来,整个人都睡眼惺忪的。
来的路上还小声跟方姨娘嘀咕,明天就要过节了老爷这会子突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干嘛。听得方姨娘冷着脸在儿子腰窝狠狠掐了一把,叮嘱他一会儿不许出声不许插嘴,天塌下来也不许喊。
紧随其后到的是孟半烟和武承安,武承安借夏荷的事狠狠闹了一回,孟半烟就趁着中秋节前这几天事情都处理完了,安安心心在家陪着这祖宗。
两人进门的时候连迈的腿都是同一条,那同气连声的黏糊劲儿,看得满屋子的人都下意识笑了笑,毕竟无论是谁看见面容姣好的两人感情也好,总归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几人按着平时的位子坐定,这一等就又等了许久,才把今天的主角谢姨娘和武承定等来。
来的只有谢姨娘武承定和柳娟儿,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就这么凑巧,武承蔻和武承宜两人都身上不舒服,病了。
人到齐了武靖也不废话,抬手就把孟半烟留在公中账房里的账册全摊开来,“谢氏,说说吧这事你怎么解释。”
今日的谢姨娘打扮得极为素净,头上甚至只有一根银簪子,乍一看不知道的怕不是要以为这府里死人了。
谢姨娘也不含糊,一听武靖这话立马跪下,几乎是如泣如诉地诉说这几天她和柳娟儿是如何忐忑不安,又是羞愧又是害怕。
变卖了首饰家当,只差没把柳娟儿的嫁妆都给当了,才凑出不到一万两银子。谢姨娘跪在地上,柳娟儿捧着装银票的匣子,两人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可怜。
武承定也跪在一旁连连告罪,整个西院三人都一副被欺压到了极点的模样,而那个冷血无情丝毫不顾及亲情的人,便是独揽管家权的孟半烟。
“父亲,能不能容我说句话。”
孟半烟冷眼看着谢姨娘和武承定坐念唱打,脸上半点多余的神情都没有,甚至连像武承安那样眉宇之间掩藏不住的不耐烦也没有。
好像在她眼中,此刻的两人跟前几天在伯府戏台子上的戏子没有半点区别。要不是谢姨娘哭诉的声音稍尖利了些,孟半烟都想赏她几个银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