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吴千殊抓了个汉奸,翻译完成后便处理干净了,“我最近恶补了些英文,信件我看了,大致上没什么问题。”
“是英文的原因吗?”宁盟嘀咕了一句。
“已经确定安士白没有怀疑吗?”吴千殊反问。
四个人一齐陷入了沉默。
东方天神不会主动用英文外交,这是东西共识。可就是这样,身为东方天神的代虑用一篇英文信件,安士白不仅没有怀疑,甚至完全信任,甚至因为这一篇信件不惜孤身犯险,亲自前往秦地。
吴千殊此举极为冒险,一旦代虑和安士白真的清白,所有的筹谋都将功亏一篑。但现在,很多事情不言而喻。
“你给安士白那封信,直译是什么。”宁盟眉头紧皱。
“多谢救命,你会得到我们约定的,在秦地钧天庙,十月一日。亲自赴约,别惊动萨麦尔。”吴千殊目色沉了沉。
模糊掉原本的目的:晋神,而以“约定的”这样模棱两可的词,安士白还是应了。
“盯住代虑,旦有妄动,可先斩后奏。”宁盟最快做出抉择。
“明白。”吴千殊微微躬身,毫不犹豫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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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九月末,代虑才知道部分计划,但不论是借用他的名义,还是对于围杀安士白,他都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异议。相反,他通过已知计划的大致情形提出很多建设性意见,之后不痛不痒地嗤笑:“杀一个安士白竟然让你们这么大阵仗。”
“你们”这个称呼真是刺耳,吴千殊瞥了一眼代虑脖子上的诅咒,觉得有些讽刺,这东西原本是束缚他的,但他能轻而易举挣脱,后来是为了帮他隐藏身份,但其实不知道他身份是自己,相反,安士白他们可能比自己还要了解他。
“直至现在,你也没有解释……”吴千殊坐在代虑对面,只觉得肩膀上千钧重,连坐直腰板都不能。他一次又一次地设想代虑的身份,一秒又一秒地回忆和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涉及清世司隐情的话都让他心头一紧。
“代虑身为上仙不曾有一丝一毫背叛东方,我与安士白也并非同路人,所以我也不明白安士白为什么相信我。”代虑已经连谎言都懒得编造,直接破罐子破摔,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吴千殊深吸一口气,颤着手缓缓靠近代虑的脖颈,有些祈求地望着代虑,只要他把自己推开,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切都有余地。但是代虑仰仰下巴,身体微微前倾,亲自将要害放到吴千殊的手掌,没有任何反抗。
能量运至掌心,咒印顷刻瓦解,他们之间最后的连接消失殆尽。
啪嗒——啪嗒——
两滴热泪滴在吴千殊的手背上,紧接着更多……
愕然抬眼,但没有预想的惋惜、愧疚,而是一双朦胧泪眼下近乎疯狂的笑意。
“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哭。
“我若不这样,如何取得你的怜惜,如何得到清世司的庇护。”代虑笑容越发狰狞。
“那现在又何必……”再做戏。
“我说过,哭的人不是我。”代虑笑容渐退,眼里悲意越发浓郁。
又是这句话,事已至此,吴千殊已经隐隐猜到什么,但是现在他不想多问,只是有些颓败地敛眸,垂手逃离般后撤。
代虑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吴千殊的手,放软语气,微微伏身压低姿态自下向上地望着吴千殊,信誓旦旦:“我承认,我坦白,我不是代虑,我确是恶鬼夺舍,但是你信我,我对东方没有恶意,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什么叫恶鬼夺舍,什么叫对东方没有恶意,什么叫站在我这一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吴千殊猛地甩开他的手,只觉得眼前的人可怖。
“我知道……事已至此,我不想瞒你。”代虑眉头紧皱,有些惶恐地盯着吴千殊,“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那你是谁,从什么时候你便不是代虑了。”吴千殊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明明是之前无厘头的猜想,怎么就突然变成现实。
“太久了,久到我都记不清了,快百年了吧,至于我是谁……我还不能告诉你。”代虑轻轻托起吴千殊的手,伏身在他的手背上留下轻轻一吻,“但我……我真的……我不想与你隔阂。”
连对方是谁都无法得知,怎么可能没有隔阂。吴千殊抽出手,脸色有些苍白,他张张口,欲言又止,终究在沉默中转头决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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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行动当天,吴千殊都没有再去见过代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代虑被夺舍的真相。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是这个沉重的真相死死压在吴千殊的心口上,没有任何宣泄口,让他极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