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疑出门了,碰到四五个相识的教授,主动打了招呼,他们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叔叔住在这里,离学校近,我就搬过来了。”
“噢,你叔叔是不是张之问教授啊?”
张知疑尬笑两声:“不是。是我姑妇的弟弟。”
对方了然道:“明白了。你打算今年就毕业吗?”
“嗯。”
“后生可畏。加油。”老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走了。
张知疑吃完了早午饭,结束了白天的计划,傍晚和黎惟川碰面,对方刚结束月考,提前放学就来找他吃饭。
“小疑,好久不见!”黎惟川肘击了一下他的胳膊。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考得怎么样?”张知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夹着他的脖颈,亲昵地拉了一下他的耳朵。
黎惟川咂嘴,摇摇头:“不好说。无所谓了,一会儿吃完晚饭咱俩来杀一盘。”
两个人并肩往食堂走去,吃过饭之后又到亭子里下棋。初冬的雪还没完全消融,两个人下得面红脖子粗。张知疑为了不让自己被后浪冲死在沙滩上,假期还抽空精进了一下象棋,如今又勉强能够和黎惟川一决高下。
似乎都对下棋有瘾似的,俩人下了三盘,直到神情冷淡的文意先出现在亭子边上无声无息地看他们还准备下第四盘。
“张知疑。”
吓得张知疑手一抖差点没把棋掉到地上。
文意先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很满意,语气轻松起来:“你再不回去,就自己出去开间宾馆。”
听到了完整话语的黎惟川瞳孔地震,小声地在张知疑耳边轻语:“你俩都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文意先皱着眉头,给他头上来了记爆栗:“小孩,下次悄悄话别说这么大声。”
“……好痛!”黎惟川捂着头叫了一声。
“你在我家住,是不是应该遵守一下我家的规矩?”
“你给我把门钥匙不就行了吗?”张知疑小声嘟哝。
文意先按住了他的后颈。
“你想让我怎么区分你和贼呢?”
“……”张知疑默。
张知疑把黎惟川送到校门口,灰溜溜地跟在文意先背后回家了。
“文意先……”
“嗯?”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没什么。”最终张知疑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感觉只是看着文意先,“喜欢”、“爱”之类的字眼他便开不了口。
文意先轻笑一声:“你就这么喜欢喊我名字?”
“是啊。文意先。”
他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文意先偏过头,冲他笑,张知疑没反应过来,僵直在原地。
路灯暖黄色的光打在他侧脸,光束之中一点细碎的白点更显得他神态温柔。晚风刺骨寒冷,但张知疑却觉得很热。
“你可以少喊些,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全名。”
现在风又变成冷的了。
张知疑即答:“好的,意先。”
“……”文意先无语地看他一眼,又转头往前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
“张知疑,我给你准备了个乔迁礼物。”
“什么?”
“如果你在外头不叫我文叔叔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
“……”你怎么消息那么灵通一下子就知道了。
“张知疑,你以后要继承你家的产业吗?”
“……应该。”
“那你知不知道,”文意先放慢了脚步,直到他和他并肩,“你想的东西基本上都写在脸上啊?”
张知疑没有反驳,反而是偏过脸来认真地看着他:“那你能从我脸上看到什么?”
文意先怔住,从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只看到自己的脸。
对视片刻,文意先先他一步错开了视线。
幸好前面是一段比较暗的路,不然张知疑一定会看到他涨红的脸。
有时候文意先也会觉得张知疑像个笨蛋,明明答案就摆在面前还硬说自己不懂,像是故意要为难自己。就像文意先来亭子里找他,压根不是为了区别他和贼,只是路过看到他们俩,竟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坐在张知疑身边的人理应是自己才对。
敏锐如他,在这种感觉产生的当下就明白是嫉妒。
可是为什么会嫉妒呢?
这次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唯一能引用的参考文献就是他过去曾看过的各类文学名著。人们因为主观感觉上的不平等而产生嫉妒,譬如于连为获得与自己野心相衬的地位而努力,嫉妒如此轻易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的贵族;又或者是美狄亚因嫉妒而仇杀了她丈夫的未婚妻。总之,实际上产生嫉妒的根源并不是人们通常直接想到的东西,而是人本身,又或者,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