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248)

几声虫鸣间或响起,房中只有他擦拭她湿发的声音应和。

他的手下很轻,没有弄乱她一根头发,邓如蕴回想起了在滕家的时候,那天她刚洗过头发,他就出现在她身后,用一条宽大的巾子将她的长发裹了起来。

那会他发觉她在有意避开他,发了脾气问她究竟,她答不出来,只能扯了她怕他的话来,不想他多少信了些,不敢再跟她强来,闷声闷气地想要给她擦刚洗好的头发,她却不要他动手。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把玲琅抱了过来,至少玲琅能让他们夫妻之间不要如此僵硬尴尬... ...

今日没有玲琅,也没有西安府所有其他的人与事,只有她与他,在这半路驿站的客房窗下,在这宁静夜晚的鼓鼓风中。

她的头发没有全部湿透,他擦了一阵就干了。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将她又从桌子上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薄薄的被子里。

他则回了身,关上了窗,将桌上最后半杯冷茶一仰头喝了下去。

烛火吹熄,他到了床上来。

他没有穿着衣衫的胸膛此刻滚烫,只烫得邓如蕴的后背都紧了一紧。

可他这时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睡吧。”

男人将她团在被中,揽在怀里,她细细的呼吸声绕动在他耳畔。

男人定了定神,又叹了叹气,他搂紧了怀中的人。

怨侣也是姻缘。

至少在那个人回来之前都是。

但那个人不知为何,没想过将她娶进门,反而让她苦苦找了这么久,也不知怎么就舍得这般待她。

那个人也许再不会回来了,而他,或许在日复一日的强求里,能在她眼里有他的一席之地吧。

哪怕,只就是这一席之地,也够了... ...

*

接着又跑了两日马,邓如蕴适应了这般跑马的节奏,没再晕眩难捱,反而越往北越清凉,风里虽然有沙尘,可烈烈地吹在身上,爽快清凉。

好像就似某个人之前说的那样,这里的风是直的。

他们一行在山间飞驰,辽阔的空中总有黑鹰时不时飞来。

邓如蕴问滕越的亲兵们,“那黑鹰总跟着咱们做什么?会不会想要趁机扑下来啄我们的马?”

亲兵们听了都笑起来,唐佐同她笑着解释道。

“夫人,那鹰是咱们自己熬的鹰,它要是敢啄咱们的马,明儿咱们就把它炖了。”

邓如蕴再看这鹰,只觉亲近了起来。

“原来是自己人。”

她只见鹰盘旋着,往众人停歇饮水的地方飞了过来,客气地喊了一声。

“你也要来喝点水吗?”

她问去,黑鹰却不搭理她,只有一众亲兵们哈哈大笑。

但这会儿,一阵响亮的哨声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她只见那鹰俯冲了下来,鹰速度极快扇来一阵疾风,邓如蕴惊得连忙抱住了脑袋,但那鹰又在临近众人时放缓了速度,最后盘旋着停在了吹哨那人的臂上。

是滕越。

男人穿着一阵黑褐色长袍,那黑鹰就停在了他臂上,一人一鹰立在高高的山坡上。

他身后山风呼啸。

邓如蕴看过去,正同男人看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莫名地,她一时没能别开去,只听见自己心跳重重响了三声。

幸好这时,有人飞马从他们的来路上赶了过来,不巧正是后面追来的沈修。

沈修见到邓如蕴没有太惊奇,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上来跟邓如蕴行礼打了招呼,邓如蕴尴尬地跟他点了头。

滕越则把沈修直接叫了过去。

“你不用跟我去宁夏了,去帮我办件事。”

沈修连忙正了身形,“将军要办何事?”

滕越遥遥往远方看了一眼,目光又收回来,在邓如蕴身上微微定了一下。

“你去一趟河南,去寻在那给霞姐看病的魏嬷嬷,从魏嬷嬷口中旁敲侧击些话来。”

“将军想要探问什么?”

滕越微顿,轻声开了口。

“去问魏嬷嬷,夫人是怎么嫁到滕家来的,老夫人找到夫人的时候,有没有同夫人商议过什么特殊的事宜。”

沈修眨了一下眼睛,他应了下来。

“属下明白了。”

滕越颔首,又嘱咐了一句,“暗中探问,莫要张扬。”

他吩咐完了事情,又问了几句沈家的事,沈修就要走了。

邓如蕴惊讶,走到沈修马前,“你怎么这就走了?”

沈修连道将军吩咐了差事,“等属下办完事,自会再回宁夏来。”

邓如蕴却不免想到了滕越之前问起“那个人”的身份之事,她不由问沈修,“他不会是让你去金州吧?”

她这话问出口,就见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瞥了过来。

邓如蕴抿了抿唇,沈修却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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