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太阳已隐入群山,艳丽的晚霞将整座城市镀上一层金色的余晖,透过玻璃,毫不吝啬地倾斜到病床上的青年身上。他的眼睛里闪着感激的光,对程湛道:“谢谢您。”
“嗯。”程湛对他这声道谢表现得反应平平,说,“只有口头上的谢谢吗?”
……不然呢??
姚芯绞尽脑汁想了想自己还能做什么,然后可悲地发现自己居然“谢谢你”真的没办法再做什么来报答程湛了,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搓脸了,但程湛对他的这些小动作了如指掌,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程湛按住,“别碰到你头上的伤口了。”
于是他又倏地把手放下了。
“我、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姚芯结结巴巴地道,心想要不然我以后都为您做牛做马、鞍前马后?
程湛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很轻地勾了勾嘴角,说:“以后吧。”
“什么?”姚芯茫然道。
程湛的笑容更大了,但很快他就收住了,意有所指地道:“等到以后,我会告诉你我要什么。”
姚芯觉得哪里不对,但对程湛下意识的信任让他放下了顾虑,便乖乖地点头说好。
“还有一件事,”程湛轻咳一声,说,“我早晨帮你给公司请了假,但你有两个同事说要来看你,我不好拒绝,就让他们来了。”
像是印证了程湛的话,下一秒,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程湛站起身,对他道:“你们聊吧,我正好还有事情要处理。”说完,他便起身打开了门。
姚芯听到接连响起的两声“程总”——都是他熟悉的声音。
果然,房门关上之后,拿着果篮的宴雁和钱垣便走了进来。
姚芯望着那个被塞得满满的果篮有些哭笑不得,说:“你们太夸张了吧。我就是受点小伤在医院休养两天,又不是得了什么病要在医院长住……”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挑拣着果篮里的水果,直到他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才迟钝地抬起头,看到面前两人严肃的神情。
“你们……”
“你怎么搞的?”宴雁打断他,率先提问。
女孩拧着眉头瞪他,姚芯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幼儿园小朋友打架后被家长训斥的情形,于是他也和挨训的小朋友一样,默默把头垂下去,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试图蒙混过关,“就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怎么个不小心法能成这样?”宴雁寸步不让,“难不成你不小心摔跤,地板还能抽你一巴掌?”
闻言,姚芯下意识地要抬手摸了摸自己当时挨打的那半张脸,嘀咕着“肿得有那么明显吗”,抬头对上宴雁凉凉的视线,只好不情不愿地道:“……互殴。”
“啥?”
“就是,互殴。”姚芯考虑自己在女孩面前的脸面,斟酌着用词道,“和别人互殴,我俩两败俱伤……然后程总刚好在场,就本着保护员工的心理,就把我送过来了。”
“那程总人还怪好的呢。”槽多无口,宴雁都被他气笑了,顺着他的话问下去:“行,互殴是吧?你说说,谁和你互殴的?为啥互殴了?”
“……”姚芯噎住了,把求助的目光移向钱垣。
但这显然是个相当错误的举动,因为钱垣的脸色不比宴雁要好,他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冰冷的神情比姚芯刚认识他时更甚。但注意到姚芯的视线时,他又轻轻叹了口气——可知他那样的脸色并不是针对姚芯,他上前两步,轻声问:“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谁欺负你了?
听到这句话,姚芯鼻子一酸,昨晚噩梦般的回忆又涌了上来,他脸上那种玩笑般的神情逐渐消失了,他偏过头,在两人忧虑的注视下小声道:“也没什么,是我前男友啦。”
“你前男友?”两人异口同声。
宴雁和钱垣对视一眼,又一同开口问:“你有男朋友?他凭什么打你?”
两人过于同步,姚芯又有点想笑了,但他好在是忍住了,说:“就是,闹分手嘛……”事情的真相他不敢和两人说,因此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些许愧意,不敢与两人对视。
“你……”宴雁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痛心疾首,“你怎么谈了个家暴男?!”
姚芯只得干笑,“遇人不淑……之前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疼吗?”宴雁的视线落到他额头的纱布上,心疼道。
“不疼了。”姚芯安慰她,“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手机砸人脑袋真能砸出血,以后都不敢躺着玩手机了……”
相比于宴雁紧张地对他嘘寒问暖,钱垣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然后出声询问:“那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