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在社会包容度越来越高,可是能接受自己孩子是同性恋的家庭依然很少,成戈稍显唏嘘,算了算周川的年龄:“听上去你出柜好几年了,那时候你才几岁啊?谈恋爱被发现了?”
世人眼中恋爱结婚生子才是正途,大多数人宁愿拖着,拖到结婚年龄已过才选择和家里坦白,或是一直隐瞒下去,像周川这么小就和家里出柜的人不多,成戈想不到别的可能。
可周川却说:“没有,我自己说的。”
周川今天已经反复让成戈刮目相看,他问道:“为什么?”
这次周川停顿了很长一会儿,电影持续不断的往下播放,人也不回头的一路向前走。
周川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有没有过挣扎和犹豫,他只知道他脑中那根绷了四年的弦,日复一日的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出口,他奢望能够在一段无望的爱情里得到彻底的解脱。
“一时冲动吧。”最后周川说。
成戈看着周川,没有再追问下去。
说自己出于冲动而坦白性向的周川看上去并不轻松,他身上还是压着重重的壳子,成戈无法判断周川身上的重量从何而来,他只是看着周川,觉得他快要被压垮了。
成戈从沙发下拖出一箱啤酒,酒箱空了一半,他拿一瓶出来,问周川:“喝吗?”
周川没说话。
成戈帮他开了一瓶,周川也没拒绝。
俩人碰了一杯,成戈憋着坏笑凑周川边上,有意缓和气氛,故意欠嘻嘻地问他:“哎,你是1还是0啊?”
周川仰头喝啤酒,喉结在成戈视线里滚了一遭:“不知道。”
“啥?”成戈又要对周川另眼相看,“别告诉我你没谈过恋爱。”
周川转过脸:“没有。”
成戈对周川竖了下大拇指,“咣咣”几口把一听啤酒喝掉一多半:“你还挺纯情。”
周川在成戈那吃了晚饭,喝了两瓶啤酒,时间不早了,成戈送他到门口,看见他脚踝上贴的纱布才想起来这人今天被猫抓了,一拍脑门说:“靠我忘了!你打疫苗不能喝酒!”
“没事。”周川推开门,“我先回去了。”
成戈有点不放心,眉头皱着:“你早点睡吧,今晚别洗澡了。”
周川应了声,但没听他的,回到宿舍就去冲了个澡。洗澡时热气熏着,两瓶啤酒按理说不醉人,可周川晕晕的,洗完出来倒床就睡了。
这觉睡的不踏实,周川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大学的某个夏天,刚打完篮球的男孩一身汗湿着从篮球场出来,碰上了刚下了课准备回家的邱山。
邱山坐在车里朝周川按喇叭,周川笑着跑过去,等邱山降下车窗,便扶着车顶弯下腰,高兴地喊他:“邱老师,你下班了?”
“嗯,准备回去了。”邱山说着,看见周川下巴上挂着的汗珠,很自然的伸出手,用手背把他的汗擦掉了:“今天赢球了吗?”
“对啊。”周川摸了摸下巴,“这周末我有篮球赛,你来看吗?”
邱山转身从车里抽了张纸递给周川:“你邀请我啊?”
“啊。”周川点点头,“来吗?”
邱山笑了声,答应道:“好。”
那场篮球赛邱山一直坐在周川抬眼就能看见的位置,周川比任何一次比赛都拼,也比任何一次都累。
他流了好多汗,热的喘不过气,终于难受地醒过来。
天亮了,周川浑身骨头都透着酸。
他点开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那场篮球赛已经过去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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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周川从不觉得自己和邱山之间有某种特别的缘分,上大学的时候,他常常想见邱山,却一个学期也碰不了几次面,有时避着邱山,却总是能无端撞见他和别人走在一起。
命运这东西无法捉摸,没有被老天垂爱过也是一种本事,可偶尔,命运也会和周川开一开玩笑,比如现在,中国那么大,他们偏巧能在这座小城重遇,再比如,周川出来打点滴,也能在医院碰上邱山。
其实是邱山先看到周川的。
大概是昨天的狂犬疫苗起了反应,周川睡到半夜开始发烧,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汗湿了,好似被雨淋过。
周川撑着精神洗了个澡,打算去基地医务室拿点药。值班医生问了下周川的情况,听说他昨晚喝酒、今天洗澡,狠狠将他批了一通,说他乱来。
医生让周川先在医务室观察,给他打了针,等了俩小时没见好,医生说还是得去医院。
正是周一的早上,人都在上班,周川跟曹清芳请了假,也没喊个人陪着,自己出门打个车去了九璜县医院。
到达医院后,周川挂了急诊,医生立刻给他吊上水,然后他就独自坐在急诊室的椅子上打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