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么?甚至只用等着沈琢寄回的验证,那预备塞进械甲内部的小纸条,便是我怀揣的唯一希望了。
毕竟,也有一定的概率是巧合。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听。
我想让张管家一字一句地,如实告诉我。
叶瑰穆是怎么下达命令的?
决定将楠楠送走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还有一开始,他究竟怀揣着怎样的目的,找到陈楠的。
既然张管家是人造人,那么叶瑰穆的部分意志,便应当能由他来体现吧?
所以请告诉我。
“已删除了一切有关于此的资料。”然而张管家的回话,却瞬间将我尚存一息的侥幸给浇灭了,“抱歉,我们无从得知。”
胸腔郁结着暴戾,一瞬间我很想一拳砸到张管家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但最终,我并没有这样做。
我只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我的身体呢?应该说,我的本体,看叶瑰穆似乎很信任你的样子,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其实我并没有抱任何希望。
我只是在想,万一这个家里,还有哪怕一样东西是不冰冷、有人情味儿的呢?
然而张管家却只是直视着我。
他说:“还有很多工作,按家主的吩咐,现在已经到了打理花房的时间了。”啊!该死的!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我也是人造人,为什么眼前的张管家,却完全像是没有灵魂似的。
“真是遗憾。”松开了勒住他的那只手,我讪笑道:“我竟曾真心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有点儿人情味儿,能帮帮我。”
张管家的身躯略微滞涩。
在转身离开前,他说:“没能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完整的人类,我感到很遗憾。”说完,他深深地朝我鞠了一躬。·
或许是我真的太没情调。
竟现在才发现,从我房间的窗口往外望去,是能看到叶瑰穆的那座玻璃花房的。
从这个角度,能够发现其内里正亮着灯,就好像一个透明的屋子里,内里装满了星星似的。
从那里面向外看,大抵也是能望见星空的吧,我想。咦……星空?
还没等我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整理完毕,便看见张管家正手推着工具车,朝那花房内走去了,许是今天又需要为那一屋子的花浇水施肥了,真是麻烦呢。
合上窗帘,缓步踱到我的床边,凝望着平整的床褥,我想——不知道今天晚上睁开眼,我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望见那漫天的星辰呢?·
分明发生了于我而言那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今天依旧是极其平凡的一天。
昨晚上没有回到本体,而张管家,就算我已明面上跟他撕破了脸皮,他也仍旧遵照叶瑰穆的吩咐送我去学校上学,雷打不动。
甚至下车前他还说:“下次礼仪老师依旧会如约到来,希望您不要再逃课,家主说,宴会的礼仪是必要的。”
我回:“叫你们家主当面来跟我说!”
若是叶瑰穆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不把他生吞活剥了才怪呢。
手撑下巴,面色平静地凝望着讲台,我的目光缓缓地,挪移到了莫尔的身上。
对于他来说,今天或许本是平静的一天吧。
下节课是体育,先前为了同我关系更近些,他与我一起选择了游泳课。
他的更衣室在隔壁,我是等到其他所有同学都走出门后,才进入到里面的。
莫尔换衣服的时间一般比别人要长,这规律我早发现了,起先我只以为他这不过是omega的小毛病,不足挂齿,于是从没有深想过。
但现在,不一样了。
“咦?你怎么没换衣服?我……”没有听完莫尔连珠炮一般的疑问,我直接伸手,将他搡进了更衣室中。
对叶瑰穆我或许毫无办法,但对他,我还是毫不畏惧的。
哪怕此刻我的身体不过只是同样羸弱的omega罢了。
像是完全傻住了,略微张大双眸,莫尔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我。
近乎直接将他封锁在了墙角,我的身躯挡在他的前面,并不打算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那理应存在人造人证明的地方。
我问他:“当初,是你和我一起去埃斯卡罗区地下找到赖施,得知陈楠在叶家的消息,于是在那之后我才会想方设法地想要进入叶家,对吧?”
没有留力,我拉住莫尔手腕的力道,是堪称蛮横的。
自然,我也伤不了他,既然此刻我也是“柔弱无力”的omega。
凝望着我的眼睛,莫尔既没有点头确定,亦没有摇头否认,他只是看着我,半晌,竟露出一个苍凉的笑意,“虽然你知道了,但你应该还没有完全想起,否则,你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