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第一回 教我习武就是在那儿。”苏御指着池塘中间的亭子道。
“在亭子里?”顾夏诧异,习武不该去大点儿的地方吗?
苏御点了点头,说:“那天就扎了马步,本来听父王说要亲自教我习武,还挺开心的,早早就起了来,还特地带上了祖父亲手给我做的木剑,不想竟被父王拘着扎了一个上午的马步,结束的时候腿都是抖的,还是父王抱我回的院子。”
顾夏想像那个场景,忍俊不禁。
“您那时候多大了?”
苏御牵着顾夏慢慢地走着:“快七岁了,那年祖父刚刚登基,赐下这个府邸给我们一家四口居住。”
“您之前提过,说王府的布局是父王按着母妃的喜好亲自设计的。”
苏御“嗯”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你现在看到的,已经是经过匠作监休整后的院子了,按照父王最初的布局,走在其间可是会迷路的,那一阵子总有丫鬟婆子在院子里出不来。”
顾夏听了也笑了起来:“我还记得您说过的狗尾巴草的事情。”
那样聪慧豁达的一个人啊,竟这般英年早逝……
顾夏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已经带起的笑容,也直接僵在了脸上。
苏御倒是十分平静:“听绾宁说母妃今天中午弹琴了?”
顾夏稳了稳心神,颔首道:“很好听。”
“母妃是在江南长大的,自幼便练得一手好琴,我小时候常听她抚琴,父王若在也会以箫声和之。但父王死后,母妃就再也没有拨过弦了。”
顾夏闻言,心里又是一酸。
苏御说得轻描淡写,顾夏却没法如他一般淡定从容。
因为……太美好了……
越是美好的往事,在其中一个当事人遭遇不幸后,越会成为扎根在活下人心中的一根刺。
尤其瑞王,还是生生被人害死的。
无怪世子当初会发下那样的誓言。
——不找出凶手,永不袭爵!
可人死万事休,无论活着的人再如何作为,死去的人也无法再回来。
一时间,顾夏感到特别心疼。
心疼世子,这么些年,他一定过的特别煎熬。
察觉到顾夏情绪有变,苏御揽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顾夏努力让自己镇定,把话说出来,“我就是觉得遗憾,没能早早到你身边,陪着你。”
苏御一怔,而后笑了:“傻话。”
“我说真的!”顾夏急急解释道,“虽然我没有什么本事,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起码能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
顾夏说着说着,眼泪莫名地流了下来。
这很奇怪,她明明没想哭的。
苏御看着她,抬起手来,指腹轻轻拭过她的面颊,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的湿意。
“夏夏,我很高兴你现在在我身边。”苏御拥住了顾夏,两人站在桥边,相拥的倒影交叠着落在了池塘里,随着水波一起荡漾。
顾夏应了一声,声音有些闷闷的,鼻音很重。
“我以后也会陪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会一直都陪着你。”
苏御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际:“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可不兴反悔哦。”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轻,顾夏的心却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砸的她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才不会呢。”顾夏紧紧抱住他的腰。
两人只在桥上小站了一会儿,便又提步往前了。
等他们回到梧桐院,朱嬷嬷已经备好了热水,将各自换洗的衣裳也收拾了出来。
是苏御先去的净室,之后才是顾夏。
待两人都沐浴完毕,夜已经深了。
这一晚,没有耳鬓厮磨,也没有颠鸾倒凤,两人裹着一床被子,紧紧地靠在一处,他们睡的很安静。
苏御难得地比顾夏睡的早些。
帐子外头的灯光透进来,顾夏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御。
他睡的很沉,下巴处冒出了短短的青茬。
外面应是起了风了,带动屋外的树木沙沙作响。
苏御的睡眠极浅,顾夏很怕吵醒他,所以完全不敢乱动。她就这么侧着躺着,撑着头打量他,看着看着,也睡了过去。
隔日便是寒衣节了,也是苏御的休沐日。
寒衣节虽不是什么大节,可依旧得开坛祭祖,尤其是皇族,除了烧寒衣外,还得安排人哭灵,并设宴席,宗亲们都需到场,以示郑重。
主持寒衣节是宗妇的权益,因而无需礼部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