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添礼貌地笑一笑:“我要看着工地的。总厨最近腿脚不方便,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周作盛也听说了荔府爆炸的消息:“那可惜了。总厨最近还好吧?”
“他恢复得还不错,每天都在复健。”
“你们都忙。我还想着什么时候约你出来喝酒呢。”
“我也想享福啊,没你那么好的条件。”
周作盛以为他讽刺他:“能者多劳嘛。反正,我现在是想开了,我又没本事,就是喜欢玩,而且我没玩得很过分,对吧?”
“我跟我爸妈也这么说,我总比那些拆二代好,既不去嫖,也不赌,一不沾毒品,二不沾人命,不会有一天警察找上门要他们给我收拾烂摊子,也不会玩得倾家荡产,最多最多,也就是像这次这样,运气不好,吃了个蛋黄派。”
“当然了,我爸妈养我肯定是亏本的。但我也不想啊,他们生之前肯定要想好的呀,生出来孩子没出息,这也是一种风险嘛,你做风险投资肯定要想着有亏本的可能性啊。”
李添都听笑了:“你还有道理了。”
周作盛撇撇嘴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你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是不是?这个世道,要是再来三年,谁说得好呢?”
他把膝盖上的一块淤青给李添看:“我这次还差点和一辆车撞在一起,幸好骨头没事。我妈现在想开了,她只要我活着就好。都养这么大了,万一要是没了,那才是沉没成本巨大。”
宋裕明对周少爷的弘论这么点评:“昨天我跟咱们小区的物业公司老总聊天,他女儿也是一样的。反正家里不缺钱,与其在外头卷生卷死,还不一定拿得到养老金,不如早点歇息,起码保证身体健康。”
“倒不一定要赚多少钱、有多大出息。只是,人总要有点事情做,要和社会接触,要不然精神上没有寄托,日子不一定就开心。”李添还是不理解。
“人各有命吧。”宋裕明也不看好周作盛:“他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今天吃蛋黄派,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吃牢饭。你别忘了,他给你下过药,以后能不来往别来往了。”
李添怅然若失。
宋裕明揉揉他的脑袋,安慰地把他拉过来亲嘴巴。李添才想起来正事:“对了,竞哥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
何竞就是那个醉驾的点心师傅。
“冯叔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开业了,如果这个时候把竞哥开掉了,点心房少了人,周转不过来的。”
“他想保何竞?”
“倒也不是想保,主要是怕没人干活。我想着,要不就现在开始招人,招到了之后再谈遣散。”
“那就招吧。反正,阿康走了热菜部也要招人的。”
李添推着轮椅从客厅到庭院里。
卢夏正坐在院子里一口大盆旁边刷生蚝。正是吃生蚝的季节,听说宋裕明受伤住院,关家托人送了一大箱生蚝过来。李添看着数量多,干脆把几个部门主管和热菜部的几位师傅叫到家里来吃饭,连带着住院期间从各路朋友手里收到的大闸蟹、鲈鱼、带鱼、毛蚶……一起也做了,就当是给宋裕明庆祝出院。
宋裕明腿脚不便不能干活只能等着吃,厨房里李添领队,卢夏负责处理鱼类和海鲜,烧腊部主管张兆良负责配菜和调料,扈幼文站在一只灶头前面烧带鱼,冯广安在另外一个灶头上蒸螃蟹和鲈鱼,李添把烤炉架在了院子里,买了荔枝木过来专门烤生蚝。
他把卢夏刷干净开好的生蚝整整齐齐码在架子上,生蚝烤出的汁水和油分从网眼中间滴进烤炉,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油脂爆开引起小簇的火苗上窜。等蚝肉的裙边微微开始蜷缩,再把事先调好的蒜蓉酱倒在上面,出炉前洒上葱花。
门铃这个时候响,卢夏跑去开门,是许英红拎着一个大水桶:“阿夏来帮忙。”
卢夏伸头往那水桶里面看:“呀,黄鳝!”
“老板一大早上打电话给总厨,说有好的黄鳝要不要?总厨想着今天估计缺个主食,可以煲黄鳝饭了。”许英红笑道:“就是要麻烦你们做,家里应该有砂锅吧?”
李添也凑过来看热闹,那水桶里面的黄鳝各个有拇指那么粗,悠然地在桶里游着,条条都是鲜活的:“有有有,在抽油烟机下面那个柜子第二格,洗干净的砂锅,可以直接用。难得这个季节了,还有这么肥这么好的黄鳝。”
刚好热菜部的现任头灶也在,他把黄鳝接了过去:“你们先吃,不要等我。”
几个人把菜端到院子里吃。
这个时节反而坐在外头是最舒服的,近秋季的温度,又吹一点北风,皮肤上能感觉到微微凉意,套一件薄薄的针织外套或者一件长袖衣服就够。中午也不是很热,太阳出来看着人心情好,院子里弥漫着蒜蓉酱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