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的时候,燕译景看见了,周世子的心上人,他朝那人点点头。
他瞥了眼周世子那大块头的样子,又看着景誓柔弱不能自理,拿起茶杯,掩饰自己嘴边的笑容。
饭桌上,周世子对景誓非常殷勤,什么菜都要亲自夹一遍给他,自己都顾不上。
他们之间的气氛,让燕译景有些羡慕。
商怀谏身上的瘟疫还没有完全去除,不和他们一起用膳,隔着个屏风。他一个人在那默默吃着,显得孤独寂寥。
“陛下。”商怀谏放下碗筷,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不用一直看着臣的。”
“咳。”燕译景被呛到,脸红着转过头,“朕没有看你。”
商怀谏笑而不语,他已经吃完了,生病之后,愈发没有食欲。他还是想着晚上的事,特意多吃了些。
用膳的时候,外面已经将马车备好。
“我保证,我这次一定明早回来,不骗你。”周世子做出发誓的手势,发誓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景誓打断了,“你非去不可吗?”
周世子脑海中浮现那两个孩子的模样,他们的结局不该如此草率,他点点头,十分坚定,“非去不可。”
景誓与他对视,他眼中的坚定,一如当初大夫说他救不过来,他固执地相信,他一定能活过来一样。
“我只要你平安,只要你能平安回来,我不会阻止你的。”
几天的说服,终于在今天答应。周世子直接将他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景誓对上燕译景含笑的眼睛,脸刷得一下就红了,“陛下还在。”
“对对对。”周世子这才记起来,屋里不止他们两个,他不好意思挠头,笑得和一个二愣子样。
“没事,不用在意我们。”燕译景笑笑,幽幽瞥了眼商怀谏,笑容染上几分悲伤。
那两人你侬我侬许久,眼瞧着太阳要落山,两人才依依不舍分开。
“陛下,我已经安排了几人,等会就送您回京城,你也和怀谏好好道个别。”
“……”
这话说的,搞得他们不能再见一样。
燕译景有些无语,他转身,与商怀谏撞了个满怀。
周世子拉着景誓去后院,朝两人挥挥手,“你们说,我马上过来。”
只剩下两人,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燕译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明明无数次希望这样独处,可现在两人之间只剩尴尬。
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即便知道,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深呼一口气,他对上商怀谏的眼睛,那双只有他的眼睛,让他遗忘自己,一时也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保重。”末了,燕译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我在京城等你。”
“好。”
商怀谏眉开眼笑,伸手想同周世子他们一样,宠溺地揉他的头发。
想了想,还是作罢。
“陛下,一路小心。”
两人上了不同的马车,往不同的方向去。
掀开珠帘,他们看着对方,擦肩而过,直至再也看不见彼此。
金乌西沉,最近天暗的早,晚霞出来得也早。火红的云似乎能跟着他般,他往前云往前,他往右云往右。
大地笼罩在一片暖黄之中,照在人身上,多了一圈神圣的光辉。
燕译景看着外面的景色渐渐往后退,叹了一口气。
来时行色匆匆,走时急急忙忙。
他心中只有一份期盼,只希望商怀谏能平平安安。
,回去时一个人,马夫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同他多言。没有人与他说话,这一路倒觉得无聊至极。
夜间在一个破旧的客栈住下,客栈有些年头,破破烂烂的,很久没有再修葺过。
他坐在窗前,看皎洁的月亮,听他人的交谈。身边很热闹,除去他,还有一行人暂住于此,他们举杯饮酒,欢声笑语,更将燕译景衬得孤寂潦倒。
他在想,商怀谏那边怎么样了。
现在他们也该到了淮阴镇,是不是在部署着,有没有受伤。
有时候,也会想到华应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当初那个主动请缨来的华应子,也不知有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一切发生太过突然,也就在这时候,他才能整理这几天凌乱的思绪。
那三人死了,问不出幕后黑手。为了钱财伤害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又为了一己私欲,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燕译景有时候在想,那些所谓的律法,真的能让所有人付出代价,还是,只让一部分人付出代价。
如果这次没有他,没有商怀谏,那些人恐怕早就拿着钱财,逍遥快活去了。牢狱之灾更是不可能。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个笑话,这个世道不仅不能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有权有势的也不能,除非,他们得罪的是比他们很加有权有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