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忍受着,没有一丝愧疚与忏悔。他还是那样,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燕译景看案桌上堆成山的奏折,拧眉,不想看了。
奏折还未批阅,就送回那些官员手中。燕译景实在懒得看,他没一把火烧了就算不错。
这几日燕译景没去见燕译书,也没让人折磨他。燕译书身上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后背遍布鞭痕,很明显。
皮开肉绽,衣裳破破烂烂,燕译书现在和乞丐没什么两样,甚至看起来比乞丐还要惨。
准备的食物放在一边,燕译书没有吃。饭菜很好,色香味俱全,四菜一汤,三荤两素,在吃食上,燕译景没有亏待他。
只是这饭菜里,燕译景让人下了毒,就是燕译书下给商怀谏与燕译月的毒。
燕译景让人下的分量很少,一两次不会有什么影响,不断累加,燕译书会收到剧毒侵蚀之痛。
从口不能言,到而不能听,再到全身筋脉尽断。
燕译书知道饭菜里有毒,除非饿的受不了,他不会吃。这几日他消瘦许多,两三天才吃一顿饭,现在的燕译书饥肠辘辘,他埋头不看,但若有若无飘来的饭香让他忍不住吞咽口水。
两人抬着棺架,将燕译书放在上面,给他盖了一层白布,抬出去,宫人见着,真以为燕译书死了。
燕译书挣扎着,想将身上的白布给挣脱开,双手双脚被绑住,身上有伤,他只敢小幅度动一下,像只蠕动的虫。
燕译景坐上马车,马车走得慢,燕译书被人抬着走,走不快,他在照顾燕译景的速度。
明晃晃抬着“死人”在街上游走,这行为太过瞩目,引得百姓频频回头看,议论纷纷。
有风吹过,掀起把白布的一角,百姓想看个究竟,却什么都没看见。
燕译书挣扎,想呼救,又觉得丢人,不想被他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身上某些大的伤口渗出血来,染在雪白的布上,看着触目惊心。
大街上这样抬着一个人太过显眼,有人报官,官兵将这里围起来,“什么人?”
燕译景掀开帷幔,侧身往外看,眼神淡漠,透着不怒自威,叫人害怕。
官兵齐齐跪了一地,“臣等参见皇上。”
闻言,街上看热闹的百姓跟着跪下,“参见皇上。”
燕译景抬手,让他们起来。
“陛下,这棺架上的人是?”有人好奇,大着胆子问一句,回去好交差。
燕译景放下帷幔,外面有人将白布掀开,刺眼的光线让燕译书睁不开眼,他下意识想用手去挡,手被与腿绑在一起,动弹不得。
他最不愿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百姓面前,燕译景偏要这样,他要将燕译书的尊严踩在脚下。
“陛下当真是恨我。”燕译书闭上眼,他做不了任何反抗,只能接受。
他说话声音不大,恰恰燕译景能听见,周围的人也能听见。
这其中,不乏有支持燕译书的。他们面面相觑,不敢说一句。
这些天,他们目睹那些堂而皇之支持燕译书的人是何等下场,他们实在怕了。
事成定局,就连燕译书都成了这幅惨样,他们顶多心里说两句,甚至不敢私下偷偷说,怕被人听见。
燕译书睁开眼,看向曾经支持自己的人,有几个他认得,跪在府外几日,就是想投靠他。
如今,他们跪着,跪燕译景,低眉顺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燕译书相当失望,曾经那些言之凿凿,说上刀山下火海,为他两肋插刀。
男人的承诺最做不得数,燕译书算是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白布再一次盖上,隔绝他们的视线。燕译书闭上眼,这些天,燕译景让他深刻理解,他是个手下败将,他翻不了天。
继续往前走,燕译书不知燕译景到底想带他去哪里。
继续走了不知多久,道路崎岖,燕译书被震得浑身都疼,有些伤口重新撕裂,他咬牙才没喊出口。
燕译景下马车,让人在外面等着,他走进去,看见懒懒散散的士兵,眉头皱在一起。
军营里只有一人在训练,陈婉意。
她变了很多,若非这军营里只有她一个女子,燕译景怕是认不出她来。
军营里的头头是抚远将军,他正吃完饭,随意用衣袖擦擦嘴角,赔笑道:“陛下怎得突然来了,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燕译景瞥了眼他嘴角旁的油渍,皱眉,“你们平日里都是这样的?”
他的语气叫人辨不出喜怒,抚远将军瞪了眼那些还躺在地上的士兵,他们拍拍衣裳的灰尘,不紧不慢拿着武器训练。
手脚软绵绵的,在燕译景面前都很敷衍。
燕译景气笑了,若是金国攻进来,靠这些人,昱国不出三日,就要改姓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