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萧明绪轻声问他。
袁欢知道一定是有谁与萧明绪说了什么。他认真地看着萧明绪,摇了摇头。
我永不背叛你。
那只抬着他的手一抖,慢慢放开了他。
袁欢往后撤了一步,单膝跪地,抬手行礼。
“臣袁欢,拜见陛下。”
十五年前,他们初遇于这所大殿前。他们成为了彼此的兄弟,挚友和爱人。
而从这一日这一刻起,他与他,成了君臣。
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启安。
这本是一件好事,然而在萧明绪登基后,让袁欢头疼的事却只增不少。
萧明绪先是以身体孱弱不堪重负为由,取消了登基大典。礼部的人向皇帝确认了好几次,确定是取消而不是推迟,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他们天天念叨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上书的折子堆满了整个书房。
最后袁欢把礼部的人全找过来威逼利诱地骂了一通。“什么体统不体统,他就是体统!能闭嘴的就留下,闭不上嘴的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这边礼部刚刚安静了。那边刑部找了上来。
历来皇帝登基都是大赦天下。萧明绪反倒直接把在册的所有死刑犯打了个包,挖了个坑埋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养着还费钱。杀就杀了吧。”
袁欢自然知道其中的始末原由。但他不能说,只能胡乱搪塞了过去。说完这些他一脸不悦地甩了甩袖子,走出书房直直往萧明绪的殿里走去。
萧明绪还住在东宫,他说住惯了不愿意搬。袁欢只能让人把牌匾给拿下来重新做一块。新的牌匾还没有做好,东宫便成了无名无分的宫殿。
袁欢进门时,萧明绪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慢条斯理地斟茶,他看到袁欢来了,仿佛早有预料似的,把茶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请。”
“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倒也不必总用那巫术吧。”袁欢略带愠色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并没有喝那杯斟好的茶。
“你生我气了?”萧明绪向前一探,用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打量着袁欢。
“我哪敢。”袁欢扭开脸,他整日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士大夫,实在是烦得很。“你已经是皇帝了,说话也别总是我啊我的。”
萧明绪笑了,他缓缓地站起来走到袁欢身边,用手把袁欢的脸掰了回来,面向自己。
他的吻落在了他脸上,像一滴温热的雨滴。
“陛下。”袁欢皱起眉头抓住了他的手。萧明绪停了下来,他垂下眼皮轻声道:“仔细着点,将军,我现在只有一只手,我打不过你了。”
袁欢心头一颤,彻底缴械投降。 他扣住萧明绪的后脑勺,将他拉向自己。
先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袁欢在这场大雨里被淋得浑身湿透,反应过来时已是深陷弱水。
他躺在塌上盯着天顶心想:自己哪还像个将军,分明像个沉溺红颜祸水的昏君。
“袁欢,你想要什么?”
“想要山河稳定,国泰民安。想要你在我身边好好的……”袁欢刚说完“好好的”,忽然心头一梗,叹了口气。
“什么东西惹你心烦了吗?”萧明绪枕着他的胳膊贴了上来,“是在江南挖洞逃窜的老鼠,还是北边伺机而动的狼?”
袁欢没做声,他弯起被萧明绪枕着地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是我吗?”萧明绪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的眸子里在夜里却亮得出奇,乍一看仿佛还能看到从里面渗出的红色幽光。
“你先养好身体,别胡思乱想。”袁欢终于拗不过他说道,“少用点巫术吧。喝汤药也能好的。”
“我若变成了你不喜欢的样子,变得暴戾嗜血,唯我独尊。你还会忠于我吗?”
袁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翻身把萧明绪搂进怀里,轻轻地说:“陛下,别这样。”
是别再自称“我”,别再刨根问底,还是别变成那样。
萧明绪仿佛得到了答案般,没有再说话。他蹭了蹭袁欢的脖颈,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待到萧明绪睡着后,袁欢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打开主卧门时他发现阿玥站在门口。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汤药,不知道站了多久。
袁欢摸了摸装着汤药的碗,已经凉透了。“给我吧,我去把汤药热热。”说完他伸出手想要端走托盘,阿玥却一收手,躲了过去。
“你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阿玥盯着他,眼神阴冷如刀片。
“你想干什么?”袁欢眼眸一沉,起了杀气。
“你不要以为你还很了解他。”阿玥丝毫不惧他,“我的法术本根本就无法救他,正常人也不可能承受得住那么多祭品所带来的反噬。萧明绪天生就拥有着操纵法术和吸收他人生命的能力,并且不被反噬。我只是搭了个桥,他便真的从那鬼门关逃出来了。他在此术上展现的天赋,远远超过了我和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