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点了点头,握上了他的手:“手好凉,你从刚刚开始就在发抖。没事吧?”
“因为梦境里在下着大雪。”顾云雾缩了缩肩膀,“好冷。”
“这天还没热起来呢,梦得太不是时候了。”李肆嘟嘟囔囔地把他的手揣进了怀里。
顾云雾垂下眸子,有些心虚地说:“四哥不问问吗?”
“问什么?”
“问谈了些什么。”
“哦。我倒是想问来着。你会说吗?”
顾云雾像是噎住了似的,好久都没有说话。看到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李肆反而笑了。
“你看,你也没打算说。”李肆挠了挠头,说,“说实话,我有时候实在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可你在顾府那种地方长大,平时害怕落人口实不敢说话,而想说话时也没人愿意听。久了,就谁都不信,跟谁都不愿意说。一想到这些,我就舍不得怪你,我只能等,等你什么时候信我了,大概就愿意同我说了。”
顾云雾望着他,嘴角向下耷了一下。李肆觉得这话题实在太闷了,便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头,说:“吃饭吧。”
吃完饭,顾云雾把买来的纸笔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书桌上,又把墨水磨好。等李肆把里里外外都忙完,走进卧室看到这幅阵仗一下就笑了。
“黑灯瞎火的,自己扒拉了个什么都看不清,怎么练啊?”
“四哥想要光那还不容易吗?”顾云雾笑着。话音刚落,一个接一个的火团出现在了卧室里,渐渐填满了房间,直到角角落落里藏不下一丝黑暗。
火团在空中缓慢地飘荡着,像一盏盏随风沉浮的孔明灯。
顾云雾站在一片漂浮的火光之中,眼里仿若落满了橙红色的星辰。
李肆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用法术不累吗?”
“家事你不让我帮忙,这点事情总允许我为你做吧。”顾云雾笑道,“这法术,若成了凡人可就用不了了,趁着没投胎前得多用用。”
也是。李肆想着,坐到了桌子前,抓起了一只笔。
“四哥,你这手抖得……”
“闭嘴!”李肆抱怨地叫了一声,“我要是写得好,还费劲练什么。”
一只胳膊从李肆身后伸了过来,然后他的手就被温柔地握住了。
顾云雾俯下身子贴着李肆的后背,发丝一缕一缕地落在了李肆的肩头,他微微侧过头问:“四哥想写什么?”
“我先说好了,我这人也就三分钟的热度。所以,你别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
“嗯。”
李肆望着面前一片白花花的纸张,想了一会儿,说:“写你的名字吧。这样兴许我就能坚持地久一些。”
那只握着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后便听到身后的人轻柔地道了一声:“好。”
李肆被顾云雾手把手地握着,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他的名字。虽然字写的不算多么娟秀,但至少是齐整了。顾云雾。
李肆心满意足地看着那几个字。
这世间阴差阳错的事情总是奇妙,照理说他本不该叫这个名字,可他却把这个名字刻到了自己的心底。
“名字真好。”李肆感叹道。“以后天天陪我练会儿字吧。”
顾云雾松开了他的手,不知为何,他有些羞怯,又像是心虚。
“怎么了?”李肆扭过头看他。
顾云雾有些局促地看着他,说:“我可能要食言了。”
“什么?”
“我答应你,会对你毫无保留,也不再逃走。”顾云雾低声说道,“可是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我既不能告诉你,也不能一直呆在你身边。”
李肆微微蹙起了眉头。
“我不说,并不是不信你。是因为我看到你会动摇。我会变得没办法思考,也没办法做决定。如此,我便什么都做不了。”顾云雾说着,像是喘不过气来般,声音有了些微颤抖。
李肆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顾云雾,问:“那你能否告诉我,你不得不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我想让四哥得偿所愿地投个好胎。有父母兄弟,有温暖的家庭。”
“那你呢?”
顾云雾像是被什么刺中了般,他紧紧抿起了嘴,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
其实这里只需笑着说一句“我也会跟你一起去”便能糊弄过去。
然而,顾云雾可以将事情瞒着不说,却没办法胡编乱造地骗他,也做不到向他说出虚无缥缈的承诺。
李肆的眼眸沉了下去,他咬着后槽牙不置一词。与其说是愤怒,他此刻更多的是害怕和焦躁。
他很清楚地意识到,顾云雾可能会为了他舍弃掉自己。
李肆将不安烦躁的情绪强行吞下,近乎恳求地问:“我能帮忙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