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愣了愣,他下意识地扭过头用余光扫了一眼顾云雾,然后含糊其辞地答:“算是有些渊源吧。”
花莹长呼了一口气,“早说啊。打了半天。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她说完,看李肆一直背着顾云雾站着,便问他:“这山里有休息的地方,你要不要去?”
李肆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他担心花莹又生出什么坏心思,但他又实在是希望顾云雾能找个地方好好躺着休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肆这人一向是乐观得很盲目。他决定相信她一回。
花莹说了句“跟我来”便在前面带起了路。她穿过来时的拱门,来到石阶前对着墙壁上的灯台吹了口气,墙壁上的灯台顺次亮起,石阶被一截一截地照亮了。
“这个地方是曾经是血无大人的居所,为了防止天界神官的骚扰,他在这里布下了法术失效的结界。除了他自己的法术,谁的法术在这都不好使。”花莹好像已经决定不再拘泥于问答游戏的规则,将一切和盘托出。
“我们是寻魂人。听长老说,血无大人还是皇帝时,民间有许多像我们这样天生具有法力的人,因为与众不同,往往被人驱逐受人霸凌。血无大人就把这些人召集到了一块,给予他们吃食和庇护,教授他们法术。就这么一代又一代,直到现在我们用的都是从血无大人继承下来的法术。自从血无大人不再当皇帝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被他收留的人为了报答他就开始为他寻找人的魂魄,从那时,这些人才成为了有组织的寻魂人。他们就是用那潭水里的噬魂阵,将魂魄献给血无大人。只不过后来血无大人在鬼王之争中败了,这个地方也就荒废了。”
“那现在你们为何又行动了?”
“因为,当初血无大人魂飞魄散时,有人感觉到大人将自己的一丝残魂藏在了当时的皇室血脉之中,我们的人一直蛰伏在各个地方,庙堂江湖民间,无所不在。为的就是寻找大人的踪迹。只不过我们守着李氏这么久一直没看到什么迹象。直到十八年前,先皇后从崖上跳下来,下面水潭里沉睡已久的符阵忽然启动了。而那时,站在崖上的人,正是当今的皇帝。”
“所以你们便觉得他是可能成为血无的人?”
“对。长老们一致认为他是血无大人选中的人,只要好好为他奉上魂魄,细细养着,血无大人便有可能回来。当年他刚被立了太子,长老们便将一切告知于他,他吧……似乎不怎么抵触这个,欣然接受了。这么多年下来,那皇帝也收了不少魂魄。早就不是凡人之躯了。”花莹一边在前面带着路一边说道,“话说回来,你跟皇帝什么关系?”
“嗯……亲戚吧。”李肆糊弄道。他此时不仅仅是心里犯嘀咕,简直满脑子都是嘀咕。
用魂魄将凡人培养成第二个血无的这种烂点子,没点疯病还真想不出来。
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疯子,他们不但自己疯,还无孔不入地渗透了庙堂江湖民间,连带着这个国家的皇帝一块疯。
也许最初这群人真的只为了知恩图报,但如今他们已经俨然发展成了以血无为神的邪jiao组织。且不说残魂藏进血脉里这事的真假,就算是真的,以魂养魂也甚是荒唐。肉体凡胎娇弱,一不小心便可能养出个四不像的怪物来。
他们已经沿着阶梯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了几条岔路。花莹一扭身走进了其中一天岔路里,将他们带入了一个石室中。
石室又分了外室和卧室。卧房里真的摆放了床铺桌椅,上面被褥枕头一应俱全。墙上还有一扇窗户似的山洞,不规则的线条加上从外爬进来的绿色爬山虎,看着倒是有几分野趣。
“我负责看守悬崖。所以这个房间我偶尔也会用。你们请便。”因为手被反绑着,她只能扬了扬下巴向李肆示意,随后问道:“我都这么坦诚了。你能帮我解开吗?”
“不能。”李肆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他轻手轻脚地将顾云雾放到了床上,托着他的头让他躺了下来。然后站直了身子,用手揉着酸疼的肩膀。
花莹撇了撇嘴,“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李肆揉着肩膀的手一下就停了,手指僵在肩膀上忘了松劲,久了,指尖便开始微微发了白。
窗外斜阳草木,一小片斑驳的余晖落在李肆的上半张脸上。他的眼瞳被金色的残阳燎成了淡淡的棕色。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飘到了顾云雾的身上。眸子里蜷缩着一丝局促,又铺开了一大片的茫然。
是什么关系呢?
李肆好像从来没有跟顾云雾商量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