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程易璘取下了左手腕上的手表,露出了那道狭长的疤痕:“爷爷,您说得对,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当时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用水果刀割开了手腕,很奇怪,那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解脱了......”
“是同学和导师及时发现了我,所以他们才会劝我休学......爷爷,杀一个人,确实很容易......”
程功听出了话中话:“你!”
程易璘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爷爷,我现在不求您同意,只求您不要再插手我和小勋的事。”
程功质问:“你是在用你的命来威胁我吗?”
程易璘:“没有他,我也活不下去......”
“你!”
程功气得浑身发抖,接着,他捂住了胸口,面露痛苦之色,然后向一旁倒去。
程易璘上前扶住爷爷,对外面喊道:“平远叔,你进来吧,爷爷的心脏病犯了。”
他把“心脏病”这三个字说得格外重。
平远匆匆进来,他觉得有些不对,主要是易璘的语气跟上次天差地别,这次怎么一点都不慌乱,甚至有些冷漠?
不会是老程总装有心脏病的事被发现了吧?
平远来不及多想,走到两人面前拿出了药瓶,拧开瓶盖倒出了两颗,假意着急地劝道:“老程总,您是又犯病了吗?快吃药吧!”
程功撇开头:“不,我不吃,让我死了算了,正合某个人的愿,让他回去读博也不去......”
程易璘冷眼看着,一把夺过了平远手中的药瓶。
程功和平远顿时变了脸色。
程易璘倒了一颗在手心里,他看了看,直接塞进嘴里咽了下去:“这是维生素。”
用的是肯定句。
平远呆了:“这......”
程功脸上那痛苦的表情也顿住了。
程易璘说:“爷爷,您不用装了,上次是我太慌张了没有看出破绽,后面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去看了您术前的体检报告,我咨询过专业的医生了,您的心脏状况很好,根本不会有这种突发的问题。”
没想到会被孙子当面指出来,程功恼羞成怒,抢过药瓶狠狠地砸在了程易璘的身上,里面那白色的药丸洒出来,滚了一地。
“你居然敢调查我,你给我滚!”
程易璘话不多说,麻溜地滚了。
他是被平远接来老宅的,没有开车。
爷爷不允许平远送他回去,也不允许他把老宅里的车开走。
于是,他联系了程景望,让景望派个司机来暂时借他用一下,程景望也没有多问就同意了。
司机赶过来还要一段时间,他走出老宅的大门,沿着路慢慢地往外走去。
已经是冬天了,寒风迎面吹来,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很享受清风的微拂。
天气阴沉,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落在他的身上,轻柔无比,让他也觉得一身轻松。
程易璘仰起头,微小的雨滴温柔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有些事堆积在他的心里太久了,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刚才一股脑儿全说了,他真是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畅快。
这感觉就像是......重获新生......
*
正值下班高峰期,司机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想起小勋说如果他天黑不回去的话,就让别人去接了。
程易璘拜托司机开快一点,可是面对堵车,司机也有心无力。
最后达到安康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打电话给周连勋,想问问人还在不在医院,却没有人接。
程易璘有些担心,直接朝病房跑去。
出了电梯,他就一个劲地往前跑。
终于到了目的地,见房间的灯还亮着,他推门进去,看到小勋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扶着门框喘气,笑了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又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
第61章
周连勋睡得浅,迷迷糊糊地被开门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循声望去,看见了扶着门框泪流满面的程易璘,还有程易璘那明显红肿带有巴掌印的左脸和破损了的嘴角。
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对上那灰蓝色的眼眸,才恍然惊醒。
“你......没事吧?”
这声问候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程易璘看着他,眼泪霎时流得更凶了。
周连勋想说点什么别的来安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程易璘就冲过来抱住了他。
他能感受到那温热的泪水滴在了他的颈间,湿湿的,痒痒的,这些泪水好像进入皮肤,直接流到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变得潮湿柔和。
周连勋忘了挣扎,任凭程易璘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