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里,身边人反应各不相同。
温淮舌尖暗自抵了抵犬齿,似乎不乐意白西棠的消息让林长辞分神。殷怀昭瞥了一眼林长辞的神情,面色变得微妙。
他再度开口道:“西棠是和林长老闹了别扭不成?”
“何意?”林长辞侧头看向他。
白西棠不可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第三个人,殷怀昭估计猜到什么,在诈他。
殷怀昭微微勾了勾唇角,道:“走之前,殷某问过他,回去顺道去一趟神机宗见见林长老,问他肯不肯跟殷某同行。林长老猜,他说了什么?”
林长辞无需多想也知道答案:“他拒绝了。”
今日白家只派了一个外家族老前来,态度可见一斑。
“他说,”殷怀昭慢慢道:“林长老哪日愿意见他了,他再来。”
林长辞眸色冷下去,借着品茶掩饰面色不虞。
白西棠竟然还如此执迷不悟。
先前二人吵架时,他对白西棠说,若还不清醒,自己情愿不再见他。白西棠不想清醒,执着地等他回转心意,怎么不是一种缘木求鱼?
这时,只听得温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语调上扬:“小师叔有魄力。”
若是师尊一直不愿意,小师叔岂不是一直见不到师尊?
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
他心情肉眼可见地明媚,看看天色,对林长辞道:“师尊,弟子预计前方的人已来得差不多了,咱们这便回去?”
林长辞放下茶盏,道:“走罢。”
……
谈事总是容易折损心力,尤其是与世家之人打交道。
一天过去,尽管不是林长辞在左右斡旋,却也相差无几,回到卧云山时,眉目倦怠疲惫,连药汁也没喝,兀自去了里间修炼。
温淮把煮药的小童赶去用膳,自己坐在炉火前盯了一阵,见徐凤箫脚步匆匆,跨过门槛往院中走来。
“大师兄?”温淮从小厨房的窗扇探出身。
他问:“这么晚了,来寻师尊有什么要事么?”
徐凤箫见他在此,脚步一转,便进了小厨房:“也不是什么要事,师尊呢?”
“师尊在修炼。”温淮坐回去,继续盯着炉子,不时扇上两下:“若非要事,不妨告诉我?正好待会儿要给师尊送药。”
“你这是把自己当扫花庭的副主子了?”徐凤箫笑了笑。
他也在旁边坐下,扔了两根红薯到灶孔里,神情复而慎重:“虽然不是要事,我总觉得还是亲自和师尊说才安心。”
那日回去后,魔尊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
“十月初九,落仙山,叫你师父来赴会。”
他原是不想告诉林长辞的,这话怎么看怎么像圈套,等着林长辞钻进去。可若不说,徐凤箫也无法笃定魔尊会做出什么来。
他思考几天,始终安不下心,最终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师尊。
若莽撞地替师尊做出选择,未来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二人就着煮药的时间说了会儿话,等药煮好了,徐凤箫的红薯也烤好了。
“给。”徐凤箫递给他一个,“走吧,去见师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内,温淮端着药去里间,却不见林长辞的身影。
他放下药炉,放出灵识感应,诧异地发现林长辞在屋后数里外的地方。
师尊在那里做什么?
温淮从屋子的后侧门出去,数十步园景后,长年未被使用的后屋此时亮着烛火,热气滚滚而来,离得远也能感觉到暖意。
后屋连着兰池的一小段池水,灵气充裕,周遭生长的花草都要比其他地方鲜活些,但此时那些花草无精打采地垂着头,似乎被炽热压得没劲。热气里时而出现“噌噌”磨刀声,时而响起哗哗水声,并不难辨别林长辞在做什么。
可就是这份好认,却叫落后温淮几步的徐凤箫心中惊愕。
莫非……师尊在打剑?
第101章 皎日
铸剑是一件极其费功夫的活计,莫说师尊已几十年没来过此屋,单说他回宗后身体每况愈下,又怎能如此受累?
徐凤箫心中一紧,但有人比他更快地出声:“师尊!”
屋内传来林长辞的声音:“进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热浪冲天,屋内倒凉爽几分。
只见窑中火光正烈,浓浓的木炭味扑面而来,七个孔眼全部注满灵石,灵力做的罩子将其笼了个严严实实,避免灵气外泄。碾碎用尽的灵石累积在乌铁细口外,闪烁的柔碎珠光宛如星辰碎屑。
林长辞就坐在砧台旁,正仰头看剑,素袍外披了一件深青色披风,黑发松散系在脑后,比白日装束简单些。
他以指腹摩挲雪亮剑身,轻轻弹击,剑身发出长“铮”声,宛如清越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