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徒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无论是实力还是天资都名列前茅,届时即便动手,有自己护着,也能全身而退。
林长辞敛眸沉思,来到桌前掀开茶盖,换了茶叶。灵水沏出的香气幽微清远,是神机宗今年的新茶。
他品了一口,心中不知不觉放松些许。
大徒弟的出现代表他们有后手。徐凤箫一贯心细,不会轻易闯白家,最大的可能是卧云山还有其他人一同前来,正藏身于暗处,让温淮公开露脸,当做诱饵吸引斥候注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未免想到容澄,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林长辞轻叹一口气。
他推开窗,外面是金粉熠熠的莲湖。
近日池中又开了许多朵,微风拂过,吹得莲花摇摇晃晃,大朵大朵的花苞挨挤着舒展,满池莲叶翻卷,仿佛夏末初秋的缩影。
天空依旧是明媚的青蓝色,灵力变得更为浓郁,温厚乖顺地淌入经脉,林长辞思索几息,转身回到榻上,摆出修炼的架势。
近日温养成效显著,神魂的裂痕已被细细补好,可还不够,他必须将神魂凝练得更实,以便再次召出青霜剑影。
三日后,若是白西棠依旧执迷不悟,就莫怪他不顾情面了。
第92章 吉服
傍晚。
外山的不速之客已经离开大半个时辰,白季秋找来时,白西棠仍然端坐在茶室内。
茶桌上以茶水代笔,描了几笔卦象,旁边散落着未收拾的茶叶梗。
白季秋掀开帘子走进来,未开口便被卦象吸引了注意。
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受人牵制么……”
他心中暗道,侄儿所求之事怕是不顺。
卦象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易受他人插足,需静待时机,暂且忍耐蓄养实力。
可侄儿明显不想等,也等不了。
若白西棠知道白季秋这时心中所想,多半会自嘲一笑。他曾等过一次,结果并不如意。好不容易有补救的机会,却又是重蹈覆辙之象。
难道在天意看来,努力争取转机是错误的么?
白西棠眉目笼罩着一层阴郁,挥手将卦象拂去,淡声问:“二叔前来有何事?”
白季秋叹道:“还不是为了三日后的事。”
他摇头,侄儿向来宽和温顺,唯独在他师兄这事上尽显反骨,身为长辈颇觉头痛。
“你胡来的事已经被族长知晓了,可想好届时要怎么说?西棠,我们几个陪你胡闹无妨,可你不能当真叫自己栽在里头,明白么?”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白季秋不放心,又叮嘱道:“与你那师兄结契后好好修炼,待遇到飞升机缘,你父亲便是再恼你,这厢也能说得过去。”
白西棠轻笑,低声说:“二叔便这么放心我能与师兄成事?”
“你的性子,我还不知?”白季秋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垂眸道:“幼时看上什么,活的没有,死的也要抢过来,心眼子比旁人多好几倍。你说说,那几个不成器的哪次抢过了你?”
族长也说过,他这个儿子似乎从娘胎里就带了心眼,修炼天赋不算卓绝,但在与人相处的事情上尤为聪颖,无师自通地知晓怎样博得美名。
他不欲多谈这个话题,问道:“你徒儿怎的不带回来了?是个卜卦扶乩的好苗子,若要养传人,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白西棠起身收好茶梗,道:“待此间事了,再教他本领不迟。”
天下要乱起来了,李寻仙在身边,倒不如在神机宗来得周全平安。
白季秋又问:“你堂兄那边打算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白西棠嗤笑一声,面带讥讽,随后想到什么,声音复而柔和:“自是等与师兄结契后,交由师兄全权处置。”
白季秋不赞同:“好歹是同族,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若交给外姓人,他们家脸面搁在哪里?”
白西棠抬眸轻瞥白季秋一眼,他眸子乌黑莹润,看似随意的眼神,却叫白季秋心中一凉。
他意味不明道:“白家有前途的子辈,可不止他们几个……内山多的是呢。”
说罢,他也不管白季秋的脸色,提起衣摆跨过门槛,温声道:“若是二叔无事,我便去替师兄挑吉服了。”
……
月在天心,更漏声断。
清风送来浅淡松香,已过了二更,仍有人迟迟未眠,满腹心事。
屋内并未点灯,倒是那双眸子中的亮色比烛火更甚。
身后传来“吱呀”声,他闻声转头,见装扮素淡的女子进门,对他颔首致意了一下。
“师姐。”
温淮低声喊。
杨月水朝他怀里扔了个东西,道:“打听到了,师尊在内山,三天后就跟小师叔举行道侣大典。大师兄留在白家接应,你跟若华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