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风脚步略停,看了他一眼,慢慢推开了他的手,道:“我还有事,若是困了,便让侍女领你去歇息。”
她的背影曳步生姿,毫不拖泥带水,黑纱在风里飘飞,仿佛一场远去的梦。
宣隐衫维持着被推开的动作,脸色黯淡。
半晌,他苦笑了一下,终究转身离开。
……
天还不亮,驿馆前已抵达了不少白家的人。
以昨日的管家为首,齐齐对出来的几人行礼,道:“少主人,附近的人手都到了,有些是分家的人。”
白西棠点头,转身对林长辞道:“师兄,如此可安心?我们今日便进山去寻容澄师侄。”
得到林长辞回应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驿馆出发,一刻钟便抵达了重山外围,随后分散作几支队伍,一支先进去探路,剩下两支分别跟着三人。
昨晚通了气,林长辞倒不担心温淮,与他对视一眼,温淮默契地停步,手指拨了拨衣领。
林长辞下意识按住领口,暗飞声质地坚硬,贴着脖颈系好,早已渡上他的暖意。
他不露声色地颔首,温淮这才落后几步,紧绷的唇微微放松,对他做了个唇语:“小心。”
在白西棠注意到这边之前,温淮主动道:“那边似有魔气,我去看看。”
说走就走,他嘱咐了白西棠照看好林长辞后,立刻带着一支人马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白西棠怔了怔,笑笑道:“师侄何时变得如此上心容澄?真真长大懂事了。”
“总归是同门,又孰能无情?”
林长辞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前方,问管事道:“此处是何地?”
前方水绕密林,一条长河阻断去路,河边似乎住着不少人家。
管事道:“此乃摇金渡,长老不必担心,此处所住之人多是白家昔年仆役之后,并不会妨碍我等。”
这里一看便知是个好地方,水草丰荣,依山傍水,家家墙上挂了腊肉,有人早起劳作,看见管事还专程招呼一声。
见此,白西棠目光一动,吩咐管事道:“你先带这些人马在渡口附近搜寻,我同师兄去他处走走。”
他说这几句话并未避着林长辞,林长辞不露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被他拉住衣袖。
“师兄,随我来。”
二人避开白家人马,从村落另一头进了山,行至幽寂之处,白西棠才停下脚步。
他背对着林长辞,叹息似的开口道:“抱歉,师兄,我不该瞒你。”
“什么意思?”
林长辞上前半步,心里多了个猜想。
面前人转过身,唇角自嘲似的牵起,眉宇带着轻愁:“白家出了内鬼。”
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说出来,林长辞愣了一下,听他继续道:“容澄的消失……正是与此人有关。”
不等接话,白西棠深吸一口气,抓住林长辞的手,手上力道前所未有地大,仿佛鼓起莫大的勇气,想紧紧握住他所拥有的的一切。
“师兄。”他低声道:“答应我,之后不论发生何事,一定要同我站在一边,好么?”
第82章 斩魂
林长辞看着他恳切的眸子,心有所思,面上仍带了淡淡的不解。
白西棠观他神色,料到他不可能轻易应声,眉头一蹙,生出几分哀色。
这张脸本就生得清隽秀丽,带了些好看过头的雌雄模辩,总叫许多年轻修士们心生怜惜,看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林长辞在心中微微一叹,二人当了百年师兄弟,他怎会看不出白西棠这番作态的目的。
无非是这事与他有所牵连,怕林长辞责备罢了。
林长辞知道他这师弟从小不怕师父,不怕家中长辈,独独怕自己几分脸色。小时候被苛责一句便伤心得要命,再说一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我曾听闻有人觊觎长生之法……”白西棠试探着他的神色,小声道:“只是未曾想过这股不正之风影响到了族中,有几位堂兄素日行事便乖张,我起先未曾多想,直到昨夜收到家中密信。”
他欲言又止,林长辞明白了:“容澄之事与这几人有关?”
白西棠低声道:“他们罔顾大节,不择手段,竟将主意打在了师侄身上。”
林长辞搭在剑柄上的手屈起手指。
世家在修真界多数低调,白家更是不见圭角,除了近百年在外走动的白西棠,族中甚少与宗门往来。这般灯下黑,也难怪白西棠一时未曾警觉。
林长辞蹙起眉毛,自他出山回宗以来,修真界素有他身负长生之法的小道消息,没有流传到明面上,他便也装作不知,从未理会,不想林容澄受了连累。
“都怪我不察,”白西棠手指拨弄着袖子,垂眸道:“请师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