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辞沉默了一下,道:“你也知你是自欺欺人。”
手掌下覆着胸膛中,心跳声沉稳有力,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掌心,炙热滚烫。
他轻轻抽了抽手,温淮没放,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目,道:“要是能一直自欺欺人也是好的。”
他勾唇道:“师尊现在这样也很好,不凶我,也不赶我,让我多欺骗自己一点……又有何妨?”
那只盖在手背的手慢慢上移,抚过肩膀和脖颈,再到林长辞的脸庞。
温淮坐起来,就这样敞着胸襟,探身向前,慢慢靠近了那双淡色的唇。
他动作从未如此缓慢过,一毫一厘都分得清清楚楚,紧紧凝视着暗红色眸子,似乎从里面读到丝毫抗拒,便会立刻撤离。
暗红色眸子也在凝视着他。
林长辞出乎意料地安静,眼睫轻轻颤了颤,鸦羽般的睫毛垂下,盖住眸中情绪。
宛如无声的默许。
温淮心中一动,即将贴上的前一刻,听见“咔”的一声。
玉石碎裂的声音在寂静里分外清晰。
二人间的心照不宣被打破,林长辞仿佛忽然梦醒了似的,下意识避开了近在咫尺的人,低头看向手腕。
白西棠送给他的搭扣竟碎了,血玉凭空裂成几瓣,落在地上。
第63章 酣战
林长辞眼皮一跳,有些不详的预感,道:“难道西棠出事了?”
血玉碎得干错利落,仿佛被谁隔空击碎。
但他转念一想,白西棠是白家的人,宋临风虽是南越地头蛇,却也知道顾全大局,不会为所欲为。
再者,白家这样的世家对下一任家主总是有几分看顾的,说不定早已派人暗中跟在白西棠身边保护。
想归想,林长辞神情依旧严肃起来,思忖半晌道:“暂且转道,先去西南白家走一遭。”
要是白西棠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做师兄的难辞其咎。
知他性情从来重责,温淮叹息道:“好。”
外边天色蒙蒙亮,花丛带着露水,树上打了一层霜。
林长辞被温淮扶着小心绕过脚下的野草与碎石,道观外是几重深山。鸟鸣隔了半边山谷远远传来,草里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蛇还是野兔。
正是紫气东来的时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觉得内腑似乎都已不是自己的了,内视经脉,千金引的功效极为明显,裂缝已愈合了不少,只是灵力被封,无法吸收天地灵气,身体虚弱得很。
林长辞目光落在牵着自己袖子的手上,垂了垂眸。昨日短短几个时辰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从生到死皆走了一遭,这会儿再回首,竟是恍若隔世。
不等他多想,温淮用披风把他裹到了身前,随后御剑冲天而起,继续往北面飞去。
兴许是占据先机的关系,后面两日赶路顺遂许多。
他们专挑荒郊野岭前行,虽然半路曲曲折折,只行了四五百里,但无人追来便是最好的消息。
按照这样的速度,再有半日便能逃出南越。
这几日歇脚都在山间,又是附近有村落,温淮便会趁夜色留下灵石,换一点吃食回来,免得林长辞身体熬不住。
这日傍晚,温淮在山间捉了几只鸟,清理干净后串在树枝上,拣了些枯枝落叶便生火烤熟,递给林长辞,示意他尝尝。
“赶路这么久,师尊身体怕是承受不住。”他盯着林长辞道:“待回了山,我再寻些滋补灵药给师尊好好补补。”
“你这一路也颇为费心,别担心为师,回山后自去休息便是。”林长辞低声道。
他撕了一块鸟肉下来,浅浅尝了一口。温淮先前经常独自奔赴各种秘境,烤肉手法练得颇为高超,鸟肉被烤很香,但林长辞毕竟受了伤,脾胃虚弱,只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
温淮看他似乎有些腻味,倒了一盅灵水,架在火上烧热后递到他唇边,随后把只吃了几口的鸟肉接过去开始吃。
灵水一入口,便化为温热的暖流,流经肺腑与指尖,叫林长辞好受了几分。
他多喝了两口,忽然道:“还记得么?你从前馋嘴,连人家的灵果都要顺几个回来。”
“嗯?”温淮怔了一下,问:“这是何事?”
他一点也想不起。
林长辞眸中映着篝火,分不清是火焰的温存还是淡淡笑意,轻声说:“你大概不记得了,是鹤告诉我的。”
林长辞前世交好过不少人,其中有位长老过七百岁生辰,在修真界广邀好友,给林长辞也发了请帖。
但他那时正在闭关,又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便让鹤领着温淮代他赴宴。
他本意是想着那名长老也用剑,性子豪爽侠义,是个热心肠。温淮性格沉稳努力,叫人认认脸,说不准二人相谈甚欢,还能得到受用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