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并未收手,一击不中,再度隐入树林。
长剑横戈,他如拨弦般快速弹动剑身,剑气四面八方倾泻出来,让中心的人避无可避。
宋临风微微颔首道:“学得很快。”
温淮这一招正是模仿她黑纱的缠绕围困,因着没有长纱,便用剑气替代。不得不说,他的脑子很灵活,反应得也很快。
可惜受伤的人根本不是宋临风的对手。
宋临风再度挥出轻纱,如一条黑蛇般猛然蹿至温淮面前。
她随后拉近距离,简洁道:“太慢。”
巨大的灵力拍在胸口,温淮喷出一口鲜血,震得撞断了几棵树才停下。
“莫非你以为一个伤兵便能阻拦我想做的事?”
宋临风傲然道。
温淮在地上滚了数圈,咳嗽着从尘烟中站起,喘气道:“你果然想强留下师尊。”
他举起剑,冷冷道:“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我若想走,你又能奈我何?”
宋临风打量了他几眼,忽的笑笑:“不,你是走是留我并不关心,我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你师尊罢了。”
尘烟飞扬,她的身形在其中渐隐:“你当真以为有人能逃出宋家的地盘?”
温淮愣了一瞬,立即追上去厉声道:“你做了什么?”
方才那一下,他的心突然跳得极快,强烈的不安感萦绕在身边。
宋临风顿了顿,弯唇轻声道:“宋家的花可从来不止美貌。”
……
眼看即将到达北面的宝塔,林容澄勉强松口气,激动道:“师父!白师叔一定在那里等我们,你……”
他说着回头,见身后病弱清瘦的青年脸色苍白,身子晃了晃,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仰头坠下飞剑。
他从长空坠落,白衣白裳皆尽飘飞,轻得像一片舒展的云,洒了几点殷红。
“——师父!”
林容澄心跳空了一拍,马上追了下去。
但他还没抓住那只毫无血色的手,便被另一人接了过去。
不知何时出现的灰衣男子飞上半空,打横接住坠落的林长辞。
他身形修长,黑发松松在脑后绾了个髻,生得一副多情好相貌,却面容悲悯,叫人提不起半点歪念。
男子抱着林长辞落到地上,怀中之人已失去了意识,唇角鲜血一直流到耳边,沾湿了鬓发,头沉沉地仰着,将毫无防备的脆弱脖颈暴露在人前,宛如濒死的谪仙。
男子的目光落在上面,似乎在想要不要将手放上去。
“师父!”林容澄紧随其后落在地上,执剑对着灰衣男子道:“放开我师父!”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停着一架华贵的马车,仆役们静静候在一旁,似乎早已等候着他们自投罗网。
灰衣男子含着春水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很抱歉,没法如你的愿。”
他声音也柔和,松开手,由仆役将林长辞扶上了马车。
仆役皆是清一色的童子,头发束起,一身月牙白衫子,仿佛误入某个与世无争的棋局中。
“请坐。”
男子对二人莫名客气,竟让林容澄也上了马车,对他行了一礼:“在下姓宣,名隐衫,是家主内人。”
林容澄探查不出他的修为,心中越发下沉,知晓自己与师父终是插翅难逃,不知道便宜师兄怎么样了,那么多努力怕是白费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回到宋家,林长辞和林容澄被送入了主院,安排在宣隐衫的园子中。
这个园子难得没有宋家无处不见的小花,品味清新雅致,簇簇细竹在屏风和回廊中投下影子,池塘边种了数株高矮不一的棠花,花逐流水,凉风习习。
林长辞醒过来时,眼前白蒙蒙的越发厚重,看不见东西,耳朵里也时断时续地鸣了几阵。
他勉强支撑着坐起,肺腑剧痛,咳出几口鲜血,摸到旁边的人,凝神辨认了一下,低声唤道:“容澄?”
林容澄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被他碰了几下也没醒过来。
半晌,他才发出一声闷哼,迷糊道:“师尊,且再等等,我定会带你出去。”
林长辞怔了一下,问:“你唤我什么?”
林容澄从来只喊他“师父”。
可身边的人没有再唤,只重复道:“等我。”
说罢,他又昏睡了过去,林长辞搭在他手腕,没有中毒迹象,除去昏睡也没有受伤,可怎么也叫不醒。
“容澄?”
“别做无用功了。”
宋临风的声音响起。
她无声无息地进了内室,在榻边坐下,低声问:“此处居所可还合心意?”
林长辞勉强看清她所在的方向,冷道:“若我说不合心意呢?”
对面的人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林长老真是挑剔,不合心意也无法,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