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信封(49)

因为异常的体温而变得不太灵敏的鼻子,恍惚间嗅到了熟悉的香气。

热浪里,忽然开了一株温柔的鸢尾花。

顾杳然微微俯身,手心轻盖在常矜的额上。那一处如他料想的一样炙热,几乎将他烧化。

他垂眼,就要把手移开。

常矜却似乎被惊触,她眼睫忽然不稳地轻颤起来,顾杳然注意到她的不安,动作便迟缓了一瞬。

他回过神来时,常矜已经仰起脸,脸颊缓慢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似乎是觉得安稳舒适,她卸了力气,紧贴着他的手心再次睡去,睫羽也不再抖动,两尾黑蝶静静停栖。

房间里只点了盏床头灯,开到最小的亮度,散发着生怕惊扰到人的柔和光线。

近在咫尺睡去的女孩,和掌心里滚烫柔软的触感。

顾杳然没有动作,他僵在了那里。

有什么东西顶破了心脏的壁垒,慢慢缠绕着伸探出来,它攀扎得太深也太紧,以至于他觉得好像被扼住呼吸。

他停滞的指间,被女孩逐渐平稳的鼻息染得温热。

第19章 所谓爱

凉。

被高热包裹的常矜, 本能地去靠近那些她觉得可以让温度降低的东西,缓解她的困苦。一开始,她感觉到有人触碰了她的脸颊, 那双手的指尖带着薄茧, 很凉。

于是她凑了上去,轻轻扒住,像寻到心爱的枕头的小猫。

那双手先是僵在那里, 后来便想要离开,她还伸出无力的手指勾住了那人的手心。她以为杯水车薪的挽留, 却成功地让那人拉远的动作停止。

那双手还是很凉。像是春寒未尽的溪水的温度。

常矜闭着眼, 又慢慢沉入了梦乡。

常矜睡着之后, 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顾杳然喊她起床吃药。

她慢慢睁开眼, 窗外和屋内还是一片漆黑, 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微光漫开, 照亮这房间的一隅。

常矜看到顾杳然坐在她面前,发丝垂顺, 穿着一身棉质睡衣, 修长的手指搭在杯壁上。

她听到了顾杳然的声音:“.....常矜,到时间了, 先起来把这个药吃了再睡。”

常矜大脑还很迟钝, 她微张唇瓣, 模模糊糊地吐出一句轻怨:“顾杳然,你好凶啊......”

已经用了比平常还要轻柔百倍的声音喊她的人, 此刻也是满脸的无奈了:“这还凶啊?”

“那喊你矜矜, 可以吗?”

常矜太困了, 于是又闭上了眼。意识还是黏糊糊的,一团混沌, 但她本能地驳斥他,像朵张扬着身上的刺的小玫瑰,有副傲骨,也有点娇气。

“矜矜你也喊得出口.....怪恶心的。”

顾杳然这次没有出声回她了。常矜还闭着眼,朦朦胧胧间听到了玻璃杯底和木头相碰的一声,马蹄般清脆。

幽香渐渐地包围了她。

她再一次听到顾杳然的声音,离得更近,声音也更低沉温柔:“.......矜矜。”

“起来吃完药再睡,好不好?”

常矜感觉后脑和枕头的缝隙间滑入了一只冰凉的手掌,轻轻托起了她的脖颈。她还是很困很累,浑身发软,但因为一点残存的理智,因为那个熟悉的哄劝她的声音,她借着这股力量,还是坐了起来。

常矜艰难地睁开眼,即使是这样弱的光线,她也不太适应,只能半撑着眼皮看面前的顾杳然。

她嘀咕了一句,刚好被离得很近的顾杳然听清:“......顾杳然,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伸出手,捏了一下脖颈后面搭着的顾杳然的手指。

常矜喃喃:“一点也不疼,原来我是在做梦啊。”

顾杳然:“......”

他把手收了回来,微笑:“因为你掐的是我的手。”所幸常矜现在比刚出生的幼猫还弱小,力度轻到掐也不像掐,反倒像舔舐。

常矜声音低软,却十分坚定:“你胡说,我明明就是掐的我自己,你还想骗我。”

顾杳然决定不和病人计较,他揉了揉额角,从床头柜上拿来匀了退烧药的温水,递给常矜。

“你怎么说都行,但你得先把这个喝了。”

常矜被硬生生地塞了一杯水到手掌心里,她这种时候倒是听话识趣了,不用顾杳然再说,乖乖把药都喝完了。

她把空杯子递给顾杳然:“我喝完了。”

顾杳然接过杯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试探温度的同时也是表扬:“很乖,做得不错。”

常矜半睁着眼,就这样看着顾杳然:“......我肯定是在做梦。”

“平常的顾杳然才不会这么说话。”

顾杳然已经把生病的常矜当作智商只有七岁的小孩了,说什么都附和:“好,你先躺下来。”

常矜虽然人躺下了,眼睛也闭上了,语气却是批评的:“你演的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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