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必要作践身份?
“为何?”
“当然是因为大梁那群人,怕我飞上枝头便忘了旧主,刻意折辱我。”
宋雪笑了声,“当然,我与你们嘴里的马夫相爱,那是真的,我的确爱他,可惜,他命不好,与我离开没几年便死了。”
“我那时候去江南也不是去逍遥快活了,我也是带着任务的,我要去找一种血,一种他们要的血。”
想到国公府的地下室,宋雪靠在车壁,神情阴郁,“最好的当然是你女儿的,可惜,动不了你女儿,只能用底下这些杂鱼烂虾。”
姜淮听她说这么多,总算明白了,她根本就不是大晋人。
“你对你夫君,就没有过一点愧疚吗?”
那个清流出身的公子,将一切都给了她,最后因为她的私奔而病死在家。
宋雪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曾经让他心动不已的,美丽面孔此刻好似淬了毒,“我为何要愧疚,是他自己要娶我的。”
“那你一双儿女呢?”
池则述无父无母孤零零长大,姜玉惜懂事太早而性格偏执扭曲,就连宋玉柔,也是个不正常的。
宋雪有些不耐烦了,“他们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你今日怎么了,总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姜淮不必再去问也知道,自己对她这么多年的爱和纵容,恐怕连个笑话都不如。
姜淮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好像重新在眼前剖开了,暴露出他的愚蠢、自私和遭人厌弃。
曾经他也是京城难得的才俊啊!
“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什么?”
宋雪刚问完,一把刀已经刺进了她的心脏。
宋雪愣了下,面容开始扭曲,她抓着姜淮的手,却不是生气,而是温软的、她最擅长的柔弱可怜的那一套。
“国公爷,放过我,雪儿好疼啊。”
“疼吗?”
姜淮无动于衷,而后,宋雪看到了自己那颗猩红的心脏,在巨大的惊恐之后,意识仿佛被突然切断,了无生息。
姜淮喃喃,“原来是正常的颜色啊。”
他大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他这一辈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抛妻弃女,逼死母亲,杀死儿子,反目成仇,六亲不认,他的雄心壮志全部化作了这污泥里腐朽肮脏的东西。
桑榆赶到时,姜淮已经处理好了宋雪的尸首。
“国公爷,宋姨娘呢?”
“乱葬岗。”
姜淮挤出一个笑,“你告诉阿意,以后宋雪再不能给她找麻烦了,但她要小心大梁,大梁人盯上了她一身血,她很危险。”
桑榆想到今日被倒吊的七叔公,打了个冷战。
“我不会让小姐被她们放干血的。”
“那最好。”
这厢。
姜卿意好像陷入了一个血色的梦,梦里的怨气、哭喊、咒骂,像一根根尖刺扎着她的灵魂,直到天光破晓,才从噩梦里挣脱出来。
而醒来时,越修离就在身边。
“感觉怎么样?谷明说你气血很虚,已经伤了底子,我将你的卦全部收起来了,你暂时不要碰这些东西了。”
姜卿意抿抿干涩的唇,看他凤眸幽深的盯着自己,也怂怂的不敢反驳,“哦。那将那对卦送去雾山观吧。”
沾了她的血,算卦都更灵验些。
越修离让人去办,姜卿意又问起姜家人,得知安置在东宫,长舒了一口气,又听闻五叔公和七叔公的丧事,整个人又陷入一团乌云里。
越修离将人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干净而温柔,透着秋天的清爽味道。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复生,也不会在一个时空里,阿意,你要学着放下。”
至于七叔公,他要确定重新活过来的,的确是‘七叔公’再说,否则阿意这般激动又悲伤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我知道。”
姜卿意噙着泪。
越修离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你也要答应我,一年之内,不得再用阵法去做任何事。”
姜卿意不出声。
越修离知道她在表达拒绝,好笑的说,“你必须答应,如若孤再发现,便打发了桑榆常贵,另外挑人来伺候你,且不许你再出府。”
“怎么可以!”
“为何不可,你见过哪朝哪代的太子妃成日往外跑的?”
这倒是。
姜卿意知道,越修离每日的折子里就有不少参她不合规矩的。
可这简直要了她的命呀!
“那好吧,我答应你。”
“要起誓。”越修离拉着她的手举起,“孤代你起誓,如若以后我姜卿意,再不顾自身安危妄动阵法,我夫越修离将永堕地狱,不得轮回。”
姜卿意触电般抽回手生气的看着他,越修离却只是笑笑,揉揉她的头,“饿了吗,孤让人拿早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