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意微楞,莫非是那个三任太子师的前首辅范大人的夫人?
她抬头,就看到了一脸复杂的姜老夫人身边坐着个略丰腴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果真是她!
“有劳姜小姐了。”
范老夫人和蔼的说。
姜卿意敛起眸子,脑海里回忆起的却是那一年叛贼勾结西凉贼寇入京,范大人夫妇为控诉奸臣贼子而被献给西凉贼寇,最后被剥了皮挂在城墙上的画面,就连他们老夫妇膝下唯一的小孙子也未能幸免,足足惨叫了一夜才咽气。
“怎么了,姜小姐不愿意治么?”越修离察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哀痛,轻轻皱眉。
“阿意到底还是个孩子。”
姜老夫人却松了口气,道,“还是得请宫里的太医来瞧瞧吧,那天救下我也纯粹是意外而已,她才几岁,哪里就敢与宫里专研医术几十年的老太医们相提并论呢。”
范老夫人没接话,依旧和善的问姜卿意,“姜小姐,你要不先试试?你放心,就算治不好我也不怪你。”
哪有叫人随便在自己身上试针的?
姜卿意看向一侧早知如此的越修离,眨了下眼,所以是他特意带范老夫人过来,给她弄点虚假功劳的么?
可他不是素来厌恶她么。
但不管怎么说,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请范老夫人到隔间,臣女替您看看。”
“不可胡闹。”
姜老夫人目光已经含着警告,“你在乡下字都不识几个,医术也是跟那些乡野庸医学的,恐怕经络穴位都没认全,你在我身上试针也就罢了,岂敢拿范老夫人开玩笑,小小年纪怎地如此爱慕虚荣不诚实!”
众人错愕,姜小姐竟然是这么自大不堪的人吗?
四面八方异样的目光投来,姜卿意心口刺痛的同时只觉得想笑,这就是她的亲人,一个个迫不及待把她踩在淤泥里巴不得她溃烂的亲人!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既不能治就退下,回去好好反省,别再一副短视的乡下妇人做派……”
“本侯特意带范老夫人前来求医,姜老夫人却屡屡阻挠,是对范家有意见,还是对本侯有不满?”
他声音并不严厉,甚至区区侯爵加上一个退休前首辅,根本比不得如日中天的镇国公府尊贵。
可他是宣平侯啊!
手握三十万强壮兵卒、威名赫赫,饶是皇上都宽纵的杀神,听闻曾有一位皇家宗亲前往边塞与宣平侯起了冲突,他隔天就把这宗亲的脑袋送回了京,那宗亲家里愣是屁都没放一个。
宗亲都如此,又何况他们镇国公府?
就是不知宣平侯与范家到底什么渊源……
“宣平侯误会了,老身并无此意。”
“贵府这碧螺春尚可,姜老夫人既无不满,就多喝些茶吧。”
多喝茶,少说话。
一向端着世家老主母架子的姜老夫人只觉得当众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青白不定,怒视着姜卿意,“你当真能治?”
姜卿意迎着她巴不得自己说‘不能’的目光,身姿笔直且笃定的道,“范夫人的病并不严重,自然能治。”
呵,好大的口气!
“好,治吧。”
姜老夫人暗狠的瞥了眼这孙女,范老夫人的病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不止心疾这么简单,今儿她倒要看看她怎么治!
第二十章 是人是鬼
范老夫人跟姜卿意到了隔间,但不止她们来了,鱼嬷嬷也替姜卿意拿来了她要的银针。
“三小姐,可还需要别的?”
“不用,你们且在外面候着吧。”
范家的下人有些犹豫,鱼嬷嬷也为难道,“老夫人吩咐,让奴婢们在边儿上瞧着,以备不时之需。”
姜卿意心底冷笑,以备不时之需?
是作践她吧!
这个时代的医术传承基本都是靠家族或者是师徒来教授,自成一脉,各自都有各自的绝活,所以十分忌讳在使用绝活时被人围观偷师。
偏姜老夫人这个把规矩体统挂在嘴边的人,却特意吩咐人在她旁边盯着!
半晌,时间静到鱼嬷嬷以为姜卿意要闹一场时,就听她道,“那你们就在屏风后等着吧,范老夫人除了心疾,还有其他病症,情况复杂,我不可受干扰。”
范家下人讶异,她怎么知道!
“都退下吧。”
范老夫人一锤定音。
鱼嬷嬷也暗自松了口气,乖觉的领着人推到了屏风后头。
姜卿意看着屏风后那数道人影,眸光定了定,回头看向范老夫人,“臣女先给你诊脉。”
“也好。”
范老夫人伸出手腕,笑着说,“姜小姐不必有压力,今儿走这一遭,既是因为宣平侯所请,也是我闲来无聊想来邻居家串串门,成与不成都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