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笑,让孟问荆感受到了冒犯以及危险。
“你打听我的私事做什么?我说的,帮工可以,但是其他的你不要想。”孟问荆这句话倒是说得平和。
白芷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眸光也随着变得冷凉,“虽然你这么做对丹宁城来说挺好的,但为何要选丹宁城呢?这里人都活不下去,一不小心,就会死。”
“死有何可惧!”孟问荆忽的变得激动,还有些愤慨。
这话说得多漂亮,白芷忍不住鼓起了掌,“说得好啊!丹宁城需要你!”
比起那一副药三十六两的黑心大夫,这平价的药铺,让白芷安心。
管他是什么理由,百姓需要一个能看病的地方。
正因如此,白芷心里生出了恐惧,“那如果你总是这样入不敷出,等你的钱花完了,你打算怎么办?”
“花完了就离开。”孟问荆这话说的漫不经心,稀松平常。
这正是白芷恐惧的点,他不是认真要做一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这只是他的追逐自由的游戏,他的一时兴起。
但白芷是没有资格去指摘什么的,这是人家的事。她只是在内心期盼,这样的傻子,要是真的能有家财万贯,支持他留在这地方,那该有多好?
有些遗憾。
还有些奢望。
*
孟问荆联络到了卖硫磺和硝石的药材商,说是过几日就把东西送来。
商人就是这样,有自己的拿货渠道,普通人是问不到的。
等待的这几天里,白芷雀跃又紧张。
阿雨病也好了,人精神起来,干起活儿来也越发利落,已经真正成长为一个小帮手了。
这日,天色已暗,白风急吼吼的跑来药铺,神色慌张。
白芷见了人,慌忙问他发生了何事。
“小乔姑娘好像得了花柳病,身上都烂掉了,她故意隐瞒,今天突然神志不清,倒地上就起不来,鸨妈妈这才知道她得了花柳病。鸨妈妈让我来问问阿娘该怎么办,如果治不了,就只能拉去埋了!”白风喘着粗气,说得很急。
白芷已经禁止了那些得花柳病的女子接客了,但架不住她们自己也恐惧,恐惧不能赚钱,恐惧死亡,于是隐瞒自己生病的事实。
白芷也难办,她转头望向孟问荆,“孟大夫,你能出诊吗?”
“想都别想!”孟问荆听到了所有的话,直接严厉的否决了白芷的提议。
白芷之前也想请孟问荆去给莺红楼的姑娘们看看,他也是这般嫌恶地拒绝,所以求他是行不通的。
但是今日她还是想再求求孟问荆,“孟大夫,你这做善事都做到这地步了,能不能去给姑娘们看看?若不治疗,她们就得死!”
“与我有甚关系?是她们自己污秽才得的病!而且花柳病没得治,你又不是不知道!”
孟问荆衣袖一拂,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甩得嘭一声响。
他说的好像是事实,但这事实让白芷牙关颤抖。
她手脚有些发软,拉过白风,细心嘱咐,“阿风,你回去让鸨妈妈问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病的?她都接了哪些客人?让鸨妈妈一定盘问清楚,然后告诉小乔姑娘,说我会救她!”
白风得到指令,飞快地就跑走了。
看着白风像风一般的背影,白芷的心拔凉拔凉的,说什么会救她,你只是为了让她说出她到底接触了什么人,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她救不了那个姑娘。
自打来到莺红楼,因为这病死去的姑娘她见了好几个,一个是治不了,一个是没人愿意为她们医治。这两个条件就像淬了毒的利刃,直接宣告了她们的死亡。
即使无力,白芷还是在孟问荆门前求了许久。
明知他不会开门,明知他也不会去医治,这样恳求仅仅是图个自我安慰。
直到弯月挂上树梢,孟问荆才砰地开了门,从门缝里递出一张药方,“我开一副药,应当能缓解,不能根治。”
白芷没想到他会愿意帮忙,眼眶一热,双手合十地感谢他。
孟问荆见她眼里的泪光,心里有些抓狂,心里有句话像是蹦到了嗓子眼,哽得他难受。
白芷转身就想去抓药给莺红楼送去,却在门口被孟问荆喊住了。
“喂!”
白芷有些惊愕地回头,“怎么了,孟大夫?”
孟问荆撑着门框,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话说出了口。
他道,“我给你赎身,以后不要再去莺红楼了!”
白芷闻言,吐了一口气,缓缓摇头,“不必了。”
她拒绝了?
孟问荆有些惊诧,“那地方有什么好?让你这般念念不忘!”
白芷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了一句谢谢,转身就去抓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