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机会,回过神的沈摧玉左顾右盼,寻找转机。
手边的巷子内,恰好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身姿颀长,光看背影应当是好相与的模样。
而且他身上也有灵力,说不准能打得过鬼面人。
————救救我!
他顾不得其他,无声地冲着身影呐喊,喊得撕心裂肺。
身影意识到他的窘迫,适时转过身来。
沈摧玉面上的恐惧变成惊喜。
随后又成了更深的恐惧。
他记得这张脸。
他记得这张脸!
他第一眼就爱上这张毫无攻击性的,乖顺的脸。
白衣修士宛若谪仙,理当被他据为己有。
天道也说过,他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是天赐的礼物。
修士会温柔地包容他的一切,帮助他成长,他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修士会反抗,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相爱,他会死死压制住他。
可后来的一切,击碎他所有设想。
在危楼时,修士给他下了恶咒,让他当众出丑,丢掉那份还算不错的差事。
在南疆时,修士将刀尖扎进他的手,生生挑段他的经脉,至今没能痊愈。
他被扔回那该死的荒漠,被监视被怀疑,可依旧没摆脱掉他的恶诅。
如果鬼面人只是午夜的梦魇,这原本该属于他的白衣修士,就是白日都能令人不寒而栗,披着人皮的恶鬼。
他在大漠中的生活突然变得困苦,气运不如从前,身上的恶咒也不知何时会突然发作。
恶咒发作时,他七窍流血,浑身经脉膨胀又紧缩,生不如死。
恍惚之际,他总会在幻觉中看到白衣修士站在他跟前。
他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手上动作却残忍无比。
他用带着手套的手不紧不慢切下他的手指,连皮带骨。
一根,两根。
带血的手指掉在地上,被他随意踢开,或者踩碎成血肉模糊。
多数时候会被切干净十指,但也有时是例外。
他会直接折碎他的手腕。
修士似乎格外厌恶他的手和手腕,像是上面缠绕了不干净的东西。
“你要怎样才会放过我?”
他曾经痛得急了,撕心裂肺地问过两次白衣修士。
他不是属于他的谪仙吗?
他不是永远压不过他,只能承受一切吗?
两次得到的答案都让他心凉。
第一次,白衣修士没说话。
他只是微笑着加重挑手筋的力道,用更残忍的手段予以回应。
第二次他就没这么走运了,白衣修士瞧着心情不太好。
他依旧没说话,直接砍下他的手腕,喂给西寰沙漠中的沙鼠和蚂蚁,再引着饥饿的沙鼠来啃噬他的身体。
而等到他从幻觉中抽身,身体又会恢复完好。
可原本好不容易上去些的修为,总会尽数退回。
这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一来二去,沈摧玉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见到兰山远,不好的回忆尽数涌上心头,他因恐惧发着颤,几乎要跪在地上,哀求他放过他。
风雪呼啸,问泽遗恰巧在此时传好符咒。
他低头看去,沈摧玉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微微蹙眉。
按理来说沈摧玉的胆子不小,分明刚才还至少能动,现在怎么成了副被吓疯的模样。
他还没用全力,有这么可怕吗?
问泽遗摸不着头脑,顺着沈摧玉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
空无一人。
他用力拽了把沈摧玉,沈摧玉这才回过神。
他看着巷子,又看向问泽遗。
“我就知道,你们,你们果真是一伙的。”
他很激动,隐约从喉咙里发出虚弱声音。
白衣修士脱离他的掌控,一定也是因为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
他应该把他锁起来......
没来由的疯狂念头还没出来,就被问泽遗的鬼面吓回去。
毫不留情地,问泽遗又点了遍沈摧玉的哑穴。
果然,他还是当哑巴顺眼。
临近魔域,周围几乎没了百姓。
得了他的命令,修士们也都退居在十里之外,在城中负责保护百姓。
茫茫雪原寒冷异常,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身影。
沈摧玉中途昏过去了一次,被问泽遗掐穴位弄醒。
不远处,一道不住溢出污浊之气的门横在料峭山崖下,显得突兀异常。
门足有两丈高,显得深不见底。
这才到傍晚,可附近的天色阴沉得宛如夜中。
魔域只有血月悬空没有白日,因为这是魔域和北境的交界口,一日之中至少有十个时辰处于夜晚。
魔气四处乱流,问泽遗梳理着周身灵气,放慢脚步前行。
沈摧玉反倒安静下来,也不挣扎了。
估计是觉得自己殊途同归还是到魔域附近,以为这是天道的安排,问泽遗虽然动机不纯,也算是来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