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炭火都备得足足的,夜里睡觉还踢被子呢,那宋婆子每日都要煮上一大锅姜汤,垦荒的人回来都被盯着喝下一碗姜汤。”谢见君俯身将小夫郎的衣襟又紧了紧,“倒是你,莫要光顾着在铺子那儿忙活,也得照顾好自个儿身子。”
不远处,周时雁正忙着洒扫院子,听着二人交谈的动静,紧赶着将扫把搁置在院里,上前作揖行礼,“民女周氏见过主君,主夫!”
“周娘子,我不在这段时间,照顾主夫起居就麻烦你了,你得帮我盯着他每日早早歇下,不兴熬夜。”谢见君搭手虚扶了扶她,笑吟吟地嘱咐道。
“是……”周时雁颔首,复又行礼后,方才着小步退下。
“你打算让她跟着,去铺子里帮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谢见君侧目同小夫郎低声讷讷道。
“现下手头上没有合适的人,王婶子倒是手脚麻利,又是自己人,可偏偏大福身边离不开她,我瞧着周娘子性情本分,又带几分泼辣,让她帮着看店,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云胡说到底,是看中了周时雁身上的那股子韧劲儿,拼着跟王大川鱼死网破,也要给自己和孩子寻一条生路,这般果敢,连他都自愧不如,更被说那些为了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而一味地忍气吞声不敢声张的女子和哥儿了。
加之周时雁是本地人,这些年也结识了不少城中的商行老板,有她在其中帮着搭线铺桥,像找靠谱匠人的事儿就容易多了。
谢见君晓得如今的云胡,做事已经有自己的思量和主意了,便笑着应和着他的话,“行,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既是听我的,那你就别拦着我给你塞东西。”云胡指挥着人一个劲儿地往府衙的马车上装各式各样的吃食。
“都要装不下了,好歹给我留一容身之处……“谢见君闻声劝阻道,“东云山那边有专门负责去采买的府役,附近的集市什么都有。”
云胡将刚从柜子里摸出来的油纸包的胡饼塞进他怀中,顺手捏了捏他脸颊上仅有的二两肉,瘪了瘪嘴,“骗子!”
“不骗你,我能照顾好自己。”谢见君连连举手保证,就差并起四指冲着小夫郎发誓了。
云胡抬眸睨了他一眼,朱唇微启,“哦。”,而后又让人将他买的鱼胙搁放进马车里谢见君顺手能拿到的地方,以备路上饿了,也能稍稍垫垫肚子。
忙完这一通,王婶已经将早饭做好。
二人凑活对付了几口,云胡送谢见君出城,二人在城门口惜别。
“天冷,早些回家。”临走前,谢见君掀开棉帘,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小夫郎挥了挥手,这一走又要好些日子不见,他心中实在不舍。
倒是云胡心里还记挂着做陶罐工匠的事儿,撂下一句“过些时日见面”,转身便消失在街市中。
“跑得真快!”谢见君笑骂了一声,转而对赶车的宋岩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马车哒哒驶出城门,到东云山山脚下时已是晌午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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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见君被马车上的火炉烤得昏昏欲睡,得宋岩提醒,才将将回过神来。
因着众人不知他今日归来,这会儿屋舍外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洒扫婆子在忙活着他众人今个儿吃剩的午饭。
“大人,您且要先歇息一会儿吗?”宋岩拱手问道。
“你赶了一路的车,去歇着吧,这儿用不着你了”谢见君扯了扯糅乱的衣袂,提步往荒地那边走去。
赵田正盯着连云山等人犁地,见谢见君过来,忙不迭迎过来行礼。
“怎么样了?”
“回禀知府大人,头着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小雨,连云山趁着地里潮湿,将将又犁过一遍,只是有些杂草冒了出来,明日得先锄草。”赵田谨慎报告着这几日垦荒的进程。
“不用锄草,等着再耕上一个来回,把土搞得松快些……”谢见君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继续道:“大土块能敲碎的敲碎,敲不碎的,就挨个挑拣出来,这伙人都是庄稼汉出身,该是知道怎么做。”
“是,卑职一直盯着他们呢,都安分得很,没有投机取巧之人。”赵田道。
“呐,看好连云山就行,这群人都听他的,有什么需要交涉的问题,只管去寻他。”
谢见君早就注意到了,远在朝河山时,诸多山匪便对连云山唯命是从,来了这儿,这人虽名义上不再是大当家,一行人却照旧很听他的话,连对自己阳奉阴违之人,只要知会过连云山后,立马就安分下来。
故而,他对垦荒的诸多要求,多数时候,都是通过连云山传达给底下人,这人不光组织能力超群,脑袋也灵光,要紧事儿说一遍便能反应过来,甚至有时还能帮着出出主意,也算是给帮了不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