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让陈寐有些吃力,尤其是这个姿势格外伤腰,他反手撑着腰间,趴开双腿调低位置的同时,改变这别扭的姿势。
只是他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沈银和爷爷的第一次相遇会是在一个巷角,为什么小沈银会出现在纸箱子里。
须臾大脑宕机,陈寐错愕地没稳住脚跟往后退了几步。咔吱清脆一声响,他惊恐地看着地上被踩断的枯木干,呆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什么声音啊?是阿喆吗?”
窗内飘来疑惑的声音,“这么晚了他还没睡吗?”
“是大头吧。”
沈银沙哑的声音让心慌的陈寐稍稍镇定了些。他轻手轻脚地拾起地上的枯木干,纠结着不知是继续听下去还是装作无事发生地离开。
内心煎熬,又无措地杵在原处,现在的陈寐听不进任何,包括闻声而来的大头正好奇地盯着他,发出喵喵喵的叫声。
所以,沈银是爷爷捡来的。这个想法侵占了他的大脑,让他生出怜悯之心。
陈寐僵硬地立在柴堆旁,回想初见沈明树他们如此阻挠沈银学习打铁花,清早又是说出那一番话,现在陈寐全都明白了,
什么传内不传外、什么传男不传女的,他当时只当是封建糟粕,谁曾想真有老顽固会把它奉为圭臬,可笑又离谱的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沈银的身上。
陈寐气愤的同时又忍不住地心疼沈银。怎么办呢,不知道现在的沈银会是怎样的心情———难过?伤心?感激?还是……他想象不出来,甚至都无法专注心神地思考。
演绎过形形色色的角色,他都能融入其中去感受去理解去表达,不同的角色性格不同的人生经历,他都能慢慢地找到状态,可唯独现在不行。陈寐难以置身于沈银的世界,以他所想,这太难了。
他有点苦恼,因为现在他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的离开,他看着身后的背影一点点靠近,而后就清晰的听到沈银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席卷他的全身。
“你都听到了吧。”
不是一个反问句,而是在已知答案的情况下的陈述,语气平淡无波澜,除了沉闷的尾音,陈寐听不出任何的异样。
就像是刚才在屋内的交谈没有发生过一样,陈寐回身,视线几近与他平视,他看清沈银面色的平静,如湖面般无波澜。
“你……”陈寐不敢与他直视,嗫嚅道,“你……没事吧?”
沈银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到了他手中的小玩偶,“其实这个玩偶不是阿喆要我给你的。”
“我知道。”陈寐收起小玩偶,感受到了他在有意躲避他的问题。
“是我当时看你心情不太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看到了阿喆床上的玩偶。”沈银经过他的身边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看到它会高兴。”
“奥。”陈寐点点头,搬来小凳子在他身边坐下,顺顺小熊的毛递到他面前,“诺,你现在拿着。”
沈银没说话也没抬手接。
“谢谢你。”陈寐动了动小熊的耳朵,“我看到它之后是真的变得高兴了,所以现在你拿着,我希望你也能因它变得高兴。”
“……”沈银沉默几秒,接过小熊道,“我没有不高兴。”
“……我知道。”陈寐勾了勾嘴角,“那我希望你能看到它变得更高兴!”
又再是几秒的沉默,沈银突然直直地盯着陈寐的眼睛,那深邃的眼眸映衬着月色的皎洁。
陈寐一字一句清晰地听到他口中的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因为要追我吗?
沈银没接下去问。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想要追你啊。
陈寐没直接说。
而是换了种委婉的方式道,“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啊。”
朋友,沈银怔了一下,长这么大他好像没有什么朋友。这个词语对于他来说太过遥远,以致此刻的他恍神了许久也没反应过来陈寐口中的朋友是何意义。
“你怎么了?”陈寐纳闷,他也没说什么别的吧,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那…那你希望是什么答案啊?”
“朋友。”沈银终于是回过神来,坚定地重复道。
“……”陈寐不免叹气,朋友就朋友吧,就先朋友再恋人,也不是不可。
“那身为朋友,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陈寐朝他身旁挪挪,“你真没事吗?”
沈银的眼眶瞬间湿润,但他强撑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他摇摇头语调中带着哭腔道,“有事。”
强忍了这么久,一旦有了豁口,沈银就绷不住了。他的嘴都快抿成一条线了,伴着微微的抽搐,嘴角又一点一点地向下弯成一个弧度。